时间:1973年9月25日
地点:友北村学校
上学在现在这年月中算是最没用的东西了,不像往后,再怎么样也会让孩子念点书。
这年月很多家庭的孩子根本就读不了一天的书,这年月,老师压根都不是什么光荣的角色,比如偶尔某些运动把老师拎出来批一批。
像我们这种学历不算高的还好,‘臭老九’主要指的是那些大学以上学历的人,更精确点,就是有学问、有本事的真正的知识分子。比如老师、教授、学者。
我在上课时也绝不去讲一些不该讲的话,好在是数学课,只需要教数学就可以了,而且空闲时间我在办公室念书也不会有人有意见,这叫什么?叫提升自我,提高教学质量。
而且我看书看的理直气壮,其他老师看这情景,都一个比一个看书看的起劲。反正说就是为了提高教学质量。
有一群人一块儿看书的好处是,一来借口我们彼此都找好了,不用担心什么,也不用专门找没人的地方偷偷摸摸看。
二来,哪怕空闲时我看书,别人看见,我还是可以用为了提升教学质量来解释。
虽然区区小学一到三年级的教学任务到底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学习高中知识这点,好多人都不明白。
但好在,村里人没那个闲心管这个,既然说有关系那应该是多多少少有点关系呗!
我所教的一到三年级,一共也就一百五十个学生,还是周边四个村子的学生都聚在一起的,孩子那么多,上学的一到三年级四个村子加起来也就一百五十人。
就这还算是多的了,不少地方,一二三年级加起来也就凑一个班级。
别看我们学校这样,那在附近来说都算个大学校了。
学校里教学任务倒不繁重,复杂的事情也就那两样:印试卷、管理调皮学生。
印试卷大伙儿知道的,油印机印个试卷有多困难,我每次印刷试卷都是提前出好了试卷,把三个年级的试卷一起印,没得费两回劲。
调皮学生?这会儿就算是家长主动跟你说,“老师啊,孩子不听话就往死揍。”
你也不怎么敢真揍,小点的还好,稍微大点的中学生他不揍你都不错了。
现在太敏感了。
小娃子们有多熊呢?一天到晚一共就那么几节课,还要在课上插科打诨瞎胡闹。
我的课还算好些,怎么来说也是一米八且武力值惊人的形象,脸颊上还因为子弹留了一道浅浅的疤痕,熊娃子们调皮还是调皮,起码没有那么过分,看看他们,或者讲两句也听话了。
沈玉才是真的惨,因为长得漂亮又一副可怜巴巴的作态,孩子们下意识觉得她好欺负。
还有就是她本来教学水平就一般,原来庄红梅做语文老师时,人家是老教师,讲个故事都引人入胜的,讲个吃的能把孩子们口水馋出来,讲个故事能让孩子们追着想问接下来的剧情。
不少孩子还挺爱听庄老师说话的。
庄红梅让出了语文课,教了思想课后,教的也很不错。
但是沈玉?毕业不知道多少年了,而且不求上进,教个课简直死板的不行,学生们本来年纪就小,正是坐不住的时候,她那么照本宣科教书,那些熊娃子们听得下去才怪。
于是每次她的课上,简直就是哪吒闹海,熊孩子们各显神通,简直要把教室屋顶掀翻了。
江林在课上去管过几次,可一直让江林去管纪律也不是个事儿啊,正打算找个时间找她谈话呢。
可还没等江林去找她,她倒是先找了江林,一副委屈巴拉模样哭诉着,
“孩子们太不听话了,今天还把我的自行车车胎气放了,课堂上也调皮捣蛋半点不听课,我都不知道拿他们怎么办。”
我这天正要找江林,才到校长室门口,就听见沈玉的哭诉。
江林拧了拧眉头,安慰她,“沈老师,学生们年纪小,正是调皮的时候,你多担待。”
沈玉就这么抱怨了好几分钟学生,仿佛这帮学生就是什么坏孩子了,江林也就这么安慰了几分钟,我站在门口不知道进不进去的好。
等到江林终于看见我了,问,“祝老师,你有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是说还是不说,沈玉见状,一副贴心模样,“啊,那我先走吧,祝老师肯定是有不方便我听的事情吧?”
她不想走,但这样说可以显得她?柔弱懂事?
本来她不这副做派,我真不会闲的没事儿去膈应她,她这样我下意识想叫她难堪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