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央九月有些好笑地弯了弯唇角,神态自然,眼中流露出的无奈亲昵与哭笑不得,不得不让强尼二对自己产生怀疑。
像是要增强说服力,朝央九月略略向前倾了身子,双肘搭在桌上,两手交叉抵在面前,极黑的眼瞳中透出几分不悦。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脆弱的人吗?”
强尼二支支吾吾了半天,想相信吧,又总是记起自家雨守翻看自己和南小七聊天记录时候严峻的神色,想不相信吧,木樨小姐的气势实在让人不敢说不信——当然,她的态度看起来也不像是说着玩儿。
“算了,不逗你玩儿,”
朝央九月笑起来,摆摆手,身形向后靠的时候,背脊和腰身像是有着无限柔韧一般舒展开来,却又以一种极其慵懒的姿态,把自己缩进了沙发里。
眉宇间的笑意完全不加掩饰,朝央九月眯着眼睛盯着强尼二看,唇角带了几分狡黠的笑容使得他刚刚才干的额头上,再一次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被吓的。
“天朝那边没有问题,接下来,我会留在这里。有些猜测,需要告诉武他们。”
眨了眨眼睛,朝央九月笑得越发神秘。
“说不准,会是足以驱散阴霾的好消息也不一定。”
门铃一样的声音在基地里响起,强尼二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放下杯子,扭动着他圆滚滚的身材,用和他的身形极其不符的矫健身姿冲到了走廊里。
“是山本大人他们——他们回来了,我去看看!”
说完,就忙不迭地跑走了。
身形从后面看着,活像是一块土豆咕噜噜往前滚。
朝央九月右手肘抵在沙发靠上,身子斜倚在沙发里看着门口,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微阖起眼帘,左手摩挲着右手中指上的指环,沉默不语。
“九月~”
“九月!”
“师姐!”
走廊上传来一阵踢踏的脚步声,朝央九月刚刚抬起头,就见三团阴影迎面扑下——
“唔……”
“京子小姐、小春小姐、一平小姐……请从木樨小姐身上下来啊,”
强尼二急的手足无措,不停地用手绢擦着汗。
“木樨小姐快被你们压的喘不过气了!!”
站在门边的狱寺隼人一直紧皱着的眉头略略松开了些——十年后的他,看起来比十年前沉稳了许多,只是满眼沉痛眉头深锁——注视着沙发上的人堆的时候,目光中会挣扎一般地透出几分柔和。随着抱了朝央九月不停蹭的笑容灿烂的少女的笑声,下意识地不自禁扯了扯唇角,狱寺隼人的脸上露出一个短暂的类似于笑容的弧度。
山本武从他身边走过,下巴上一道伤疤拉下,几乎让人难以相信地带着满身沉郁之气,对客厅里的笑闹视而不见,紧握着剑刃仍滴着血的长刀向着基地深处走去。
狱寺隼人皱着眉看了看他的身影,和强尼二叮嘱了两句,就向着第一治疗室走去。
等到他们两个人都消失在走廊里,头发卷卷的蓝波打了个哈欠,窝进沙发,满身的倦怠。
“接下来要到晚饭时间了,我肚子饿了。晚饭就拜托你们了,京子小姐,小春小姐,还有一平。”
闭着右眼,蓝波懒洋洋的语调并不是很具有说服力,听起来就像是完全没有加以掩饰的赶人话语。但是很奇怪的,无论是性格活泼如三浦春,还是久别重逢的一平,都松开手,沉默着欲言又止了离开。
“蓝波,你想告诉我什么事?武怎么了?”
“……山本叔叔被密鲁菲奥雷杀害了。”
正文困境中的希望
彭格列的地下基地远比它看上去的还要大,不知道当初建设的时候泽田纲吉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基地内甚至还有好几处剑道道场。
朝央九月找到山本武的时候,就是在基地最尽头的一间道场里。
没有开灯,也没有自然光源,整个道场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压抑着悲痛的低喘在一片黑暗里显得越发清晰起来。
走廊上的灯光透过打开的门扉,越过朝央九月射入道场内,拉的长长的阴影指向坐在道场正中的山本武。支起双腿安静地坐着,黑发的男人双手搭在膝盖上,左手拿着的时雨金时有些颓然地自然倾斜,尖端点在地上。
迎着突如其来的光亮,他十分警觉地抬头瞥看一眼,眼神无悲无喜,反射了冷光,锐利如刀。
朝央九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己度人,一会儿觉得现在的山本武大概需要来自同伴的关怀以淡忘痛苦,一会儿又觉得她认识的那个山本武大概更需要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六岁的朝央九月,失去了妈妈之后,希望得到那个所谓的爸爸的关心和安慰。
二十六岁的朝央九月,失去了风后,希望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着,慢慢沉淀下所有的悲伤。
她向后退了一步,踏出门的范围,略略阖上眼帘,将门带上。
“学姐。”
道场里突然传来山本武的声音,阻止了朝央九月关门的动作。
十年如一日地执着着称呼了学姐,朝央九月曾经表达过自己对此的疑惑,偏偏巧这看起来很温和好说话但是实际上比十年前的少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固执男人,每次都是笑而不语,很轻巧地就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握着门把手的手略略收紧,朝央九月走进去,把门关上。
失去了走廊上的光源,道场里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然而无论是对于朝央九月还是山本武,黑暗并不能作为影响他们反应的要素。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