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快冻僵时这番才接近尾声,裴砚与裴诚一同上了神台,跪在蒲团上烧纸,玄色的斗篷顺势放在了地板上。
芸娘看着落在地上的斗篷暗想,若是沾了灰可怎么好。
“芸娘,这边快散了,陪我去佛堂找老夫人回禀吧。”
郑氏声音没了力气,如摇摇欲坠的风筝般听得心里冷。
裴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得冻就连佛堂也摆了三盆炭火烧着,进了门暖如春日,见郑氏回来,皱眉道:“怎么不早些进来。”
“给父亲敬孝,不敢不尽心。”
芸娘忙将郑氏扶到一旁榻上坐下,又倒了盏热茶道:“二夫人先摸着暖暖手。”
芸娘这些日子因为礼佛的缘故,倒是和郑氏走得近了一些。
裴老夫人神色自若道:“你倒是会服侍人。”
说话之间就传来一阵脚步声来,裴诚和王氏按着礼数出门送客,裴砚不喜热闹,独自到佛堂来。
门帘打开一阵冷风钻了进来,芸娘忙问安道:“三老爷。”
裴砚给裴老夫人问了安便自顾坐到了一旁,芸娘依旧也给他倒了盏茶送过去。
檀香的浓郁中隐隐藏着一缕栀子香,恰到好处地传到他的鼻息之间。裴砚忙屏住了气息将目光放到了郑氏身上。
“二嫂辛苦了。”
郑氏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道:“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何况都是芸娘帮我操持的。”
芸娘奉了茶仍旧退到了郑氏身后站着,裴砚低头藏在斗篷里的手正要按住手上虎口的顿了顿,继而抬眸道:“你也辛苦了。”
没曾想与他四目相对,芸娘本该紧张可叫他眸色清朗,连带着她也坦然许多,低声道:“三老爷言重了。”
裴老夫人笑着接过话道:“罢了,你们各忙各的都辛苦。”
转目定睛打量一眼芸娘继而说道:“此事已了,再过些日子就是新年了,不如仍旧就放你去找循儿如何?”
这些日子也看得出芸娘是本分妥帖的,若非出身差了点其余地方也是能盖过她嫡姐的,这样的人放在循儿的后院,也能多一分保障。
芸娘总算得到了老夫人的认可,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心里怕裴循得紧,更何况萧丽娘的确难伺候,她宁愿在佛堂一辈子也不想去山东。
郑氏见芸娘低着头,以为她是害羞了,附和裴老夫人的话道:“如今大郎妻子有孕,也正是需要照顾,她们两姐妹亲近,亲家母那边自然是最放心不过的。”
不过须臾之间,芸娘脑海里一闪过往种种,好似真的逃不脱命运作弄,如此便认命了。
裴砚如局外人般喝着茶,看不出什么反应,他心里也为自己的平静缓了一口气下来,只是这份平静不过瞬间就被打破。
一声清脆的声响听得人骨头生疼,他打眼看过去芸娘正跪在地上,而后轻声答道:“妾回去收拾好行李就去山东。”
又一声清脆鸣响荡在佛堂,是裴砚手上的杯盖滑落到茶碗上,恰好扣上严丝合缝。
裴老夫人闻声看了过去,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
裴砚眸色暗藏一丝波澜,抬眼与人对视瞬间就化作平静。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茶盏,而后冷声道:“她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