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
冯院长想也不想地说道。
简单、朴实的回答,和郭儒明心里想的一样。
“太累了……”
冯院长道,“最辛苦的是一线医护人员,其实我还算是好一些,只参加专家会诊,为每一位重症患者修改医疗方案。
但毕竟快五十的人了,时间太长有点扛不住,全靠着一口气吊着。”
这两个月来的采访、录制工作就是这样,每一个平凡的人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能让人泪流满面。
但郭儒明偏偏还不能哭,哭了护目镜会花。
“有什么和家里人说的话么?”
“没啥好说的,活着回去就行。回去后还要先隔离14天,睡个昏天黑地。然后回家,我儿子已经去南方上班了,我们爷俩视频喝酒,看看小孙子。能活着回去就行,家里人也没想别的。嗯,活着回去就行。”
冯院长反复说着活着回去就行这句话。
郭儒明知道,这是一线医护人员心底的真心话。
简单而质朴,没有豪言壮语,没有丝毫英雄气。
走在雷神山医院的走廊里,两边的房间已经贴上封条,意味着患者出院,人去楼空,消毒完毕,暂时封存。
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脚步声与防护服摩擦声回荡,有点空旷。
这里已经不像是郭儒明印象中那么繁忙,空的让人心悸。
不过这才是最好的状态。
街道上车水马龙,医院里空无一人,大家都为三两碎银慌慌张张,不至于为了一条命拼尽全力。
“这里。”
冯院长指着一个空房间说道,“一个43岁男患,出院的时候蹲在雷神山医院外哭了1o分钟。医生护士怎么劝都不好,后来我们陪着他,过了半个小时才走。
他也没什么想说的,估计是情绪太激动,当时来雷神山的时候没想着能走出去。”
“嗯,我在火神山录制的时候赶上他们送一批患者出院。”
郭儒明随意聊着,“北部战区的医生护士去送患者离开,十几个人敬军礼,当时患者就崩溃了。
本来想要鞠个躬,转身回家,可看到军礼的瞬间蹲在地上哭的像是个孩子。”
“这里,有一个老太太,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冯院长指着另外一个贴了封条的房间,“86岁,一身老年病。全国顶级医生给治疗的方案,几乎三天就根据病情变化更换方案。
她出院的时候非但型肺炎治愈,连高血压、冠心病、糖尿病什么的都控制的非常好。”
“哈。”
“能多活十年。”
冯院长笑道。
“这里……”
脚步走过的房间,冯院长都能清楚记得其中住过的患者。
一段段悲欢离合的故事在医院里很常见,但在大厦将倾的天河市,在压力大到能让人崩溃的天河市,回想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来到重症监护室,众人进去。
16名上着呼吸机、ecmo的患者,每个患者床前都坐着一名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