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茵茫然,旋即又苦笑:“阿娘什么都说好,可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兀自等了几息,没再等来俞姨娘的回音,舒茵失落地闭上双目。
罢了,这些芜杂事连她自己都理不清,又怎么拿来烦扰阿娘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或许只有那一日真的到了,她才知道自己所求的究竟是什么。
月钩坠下半边,窗外夜色越淀越深,渐渐的,连一丝亮也透不出了。
俞姨娘终于收回视线,拂开怀中爱女的颊,轻轻将她拢入怀里。
她没读过书,一生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不敢在舒茵抉择人生时置喙,生怕舒茵因自己的只言片语而误了终生。
但有一句话她压在了心中,几度徘徊尤不敢说——
只要是茵茵想做的,在她看来都是很好的。
……
舒芙搬进宣阳坊的小宅后,花了两天工夫,里里外外好生收整了一通。
闲下来后,她才想起寻常人乔迁,往往还爱办个温居宴。
她琢磨着,也下笔写了几份请柬,分别给李杪、秦幼安,以及余六程四张十二等几人去。
本来她想着,自己此番独门立户的事放在长安贵胄眼里可谓惊世骇俗,这些小娘子的耶娘多半会拘住她们,不令她们与自己往来,所以她早做好了只有李杪一人前来的准备。
岂料到了温居当天,她了函的小娘子们竟然全数到了,甚至有几人还携了家中其他姊妹来同凑这个热闹。
事出突然,舒芙只好临时出门沽酒,又令阿笺再买些冷淘酥团等吃食回来。
最后,一群小娘子聚在一起温了薄酒吃,酒过三巡,又说要向舒芙道贺词。
秦幼安身子不好,酒没饮几口,嗓门却半点不见小,嚷嚷着舒芙一定要好好恭听她搜刮来的贺词。
她叫张十二娘搀了一把,方才踉踉跄跄站起来,清了清嗓,朗声道:“莺迁仁里,燕贺德邻,恭贺迁居之喜,室染秋香之气。”
张十二娘听罢,笑谴她不知从哪里剽窃来的。
秦幼安理直气壮地反驳——
毋管是谁写的,只要她自己的感情真挚就足够了。
直至月上中天,一场温居小宴才算宾主皆欢地告了一段落。
阿笺精神气更好些,见舒芙累得蔫萎了一般,不由笑出声来,又欲说些什么逗她开怀,于是偏着头想了想,终于叫她想起一件。
“姑娘知不知晓前几日快哉阁的事?”
舒芙掀了掀眼皮,有些好奇,拖着裾裙往她的方向挪了半寸,显然是要认真听的模样。 “是一个叫陈毓的誊书人,指控梁之衍剽窃他的诗作,武威郡王恰巧在场,于是便为他作主传了梁之衍过来对质。
“谁知那毫不知情的梁之衍一到,这陈毓先拿了半阙诗叫他应。梁之衍以为是郡王考校他才学,便自信满满地挥墨去对。
“可他这一写完,陈毓当即拿出一册集子,道这上半阙与那句如意藤寄相思的根本就是同一,若如意藤那句是梁之衍所作,为何没认出这句?
“梁之衍本来想辩驳,可这陈毓又条理清晰地诉出了为何郗云竹小姐会钟情于这他这半句诗。
“原来他二人原先一同逃难,情谊非比寻常,这句诗是逃难途中他俩一同作来抒意的,只是后来两人被迫分开,这才让梁之衍占了便宜走。
“梁之衍虽然借口颇多,可抵不住陈毓掷地有声,每一个字句都有其出处,任谁都看得出来哪一个是原作……”
阿笺饮了口凉水,乐滋滋继续道:“那么多人跟前,梁之衍可是坐实了‘剽窃’名头了,说起来吏部考校是不是这段日子了……嘿,真是报应!”
舒芙心里一估算,果然是临近考校了,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啊。
少女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弯着一对清亮妙目笑出声来。
“只是后来这陈毓郎君要去寻郗都知相认,却被告知郗都知已离了快哉阁,如今下落不知。这陈郎君又辞别书肆东家,自己要追过去,只是天大地大,恐怕也难寻呢……”
舒芙叹口气,将脸闷在软枕里,轻声道:“郗都知也有郗都知的追寻,倘若他们有缘,总会再相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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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换小标题,也是最后一个小标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