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候宣旨的使者,舒府开了常年封闭的正堂栖川堂,仆妇小厮们自天未亮起便挥舞着笤帚掸子一处处地小心洒扫。
舒芙到的时候,栖川堂已经被收拾得片尘不染。
她是最先到的,舒茵紧随其后,黎老夫人和罗氏则因为命妇服饰冗杂繁复,双双拖底而至。
姊妹两人正说着话,黎老夫人与罗氏便在一应仆从的簇拥下从庭外走来。
她二人都各自穿戴着与身份相配的翟衣钗钿,端是雍容闲雅,仪态不俗。
坐定以后,罗氏在黎老夫人下,温声细气地交代了这段日子府里的诸多事宜。
黎老夫人不咸不淡地“嗯”
了一声。
罗氏也不觉被婆母冷待,反而笑得更加温驯,她侧头睇了李嬷嬷一眼:“你去外院领几个小子,打些水将大门前的地洗刷一下,莫叫天家觉得咱们府上不修边幅。”
“三娘,”
她又看向对面舒芙身侧的舒茵,“你替母亲去大厨房里走一遭,别叫那里的人懈怠了,御宴从宫中一路送到这里,不免放凉,你让他们时时燃着火,以备不时之需。”
舒茵不明所以,却不敢过多置喙,连忙带着贴身的丫鬟退了出去。
如此一来,屋子里除了三个主人以外,便只剩黎老夫人腿边一个捏脚的小婢子。
黎老夫人向下使了个眼色,最后剩下的婢女也被驱了出去。
“说吧,”
黎老夫人掀起眼皮,看向罗氏道,“你费尽心思将屋里的人都支出去,有什么事要说与我听。”
罗氏先是看了舒芙一眼,然后扬声朝外叫了个仆妇的名字,门立马被打开,一个蓬头垢面的婢女被推了进来。
舒芙定睛一瞧,竟然是多日未见的阿杏。
她抬头对上罗氏的视线,顷刻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罗氏先是将舒薇支开去岚山书院接舒明德,后又找由头驱退了这间屋子里其他的人,为的就是让她此刻能向黎老夫人禀明之前迎春宴上生的事。
舒芙本来自己就有此意,当日将阿杏留在府中正是出于这个考虑,但她拟定的时间本该是今晚或者明天。
一来是因为宫中的使者快要到了,匆忙之间她怕说不清楚事;
二来便是长姊舒薇此时并不在府里,她更愿意跟对方当面对质,并不想因为自己片面的转述而造成黎老夫人的偏颇印象。
但罗氏显然更倾向于趁舒薇不在的时候,先一步在黎老夫人面前占据主动,等舒薇后脚到家才会现为时晚矣,已是棋差一招。
尽管舒芙并不赞成此刻难,然而罗氏已将戏台子给她搭好了,她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去将这出戏唱完。
于是舒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主位上的黎老夫人行过了礼,音线平缓,不疾不徐地还原了自己在徐府的所见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