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走不开身?高记都关门了,你还忙什麽?"
温若云笑容在瞬间冷却下来,道:"
自然是忙著关门善後。"
纤云不服气地再要顶嘴,却被善於察言观色的巧云匆匆拦下。
巧云笑道:"
那不知先生那日得闲?我们可约定好日子再待先生来访。"
温若云便又转向她客气一笑,道:"
赵大小姐言重了,若云只是个帐房,担待不起,日後若有时间自当上门拜访。"
如此一来,巧云便不好再多说什麽,拉著怏怏不乐的纤云离去。
温若云慢条斯理地关上了布庄大门,日头也落到了尽处,夜来临了,别处亮起了花灯,而高记布庄将永远融入黑暗。
已经过了立夏,天气开始变得闷热,夜色下的高家像被一张黑布网住,形成一种难熬的窒息感。
温若云在厨房灶下忙著添加柴火,彤红的火光照亮了他面无表情的脸,一滴热汗从鬓角滑落,而他恍然未觉,犹自出神地望著火光,直到锅里沸腾的扑扑声将他唤回了神。
温若云迅速起身拿起勺具拌了一拌,见锅中的粥安好,这才举起袖口抹了抹颊边的汗,这一抹,雪色的衣料上便沾了大片水迹和黑色污迹,大概是方才烧柴时弄到的灰。
如此狼狈,温若云不由苦笑,可谁让他已经辞了厨子,偌大的高家已经没有半个可以使唤的人了。
最重要的是,如今能照顾他的,只剩下自己了。
想到此,幽黑的双眸一黯,染上懊恼的悔意。
温若云端著粥经过後花园的时候,忽然忆起初初到来的那一夜,那个第一次将帐薄上交给高桓检查的那一夜。
如果一切能够回到那个,所有的阴谋和伤害都还没有实现,而他也只是一个单纯的帐房先生,那该多好。
掠过的风吹醒了温若云的思绪,吹翻了他的痴心妄想,眼前依旧是那扇象征著主人身份的高大木门,只是感受已经不再相同,而今这扇门内已经没有那个会让他感到紧张的高家少爷,有种死亡的残败气息从门上隐约地透露出来。
推开的木门发出沈重的叹息,一如温若云内心的感受。
高桓曾经的感受,他现在体会到了,那种既期待又害怕的感觉,真的相当难受。
从窗边溜进来的微风吹动了垂下的床幔,轻飘飘地浮动著,敞开的一角露出高桓英俊端正的侧脸。
他是那样安详的熟睡著,没有烦恼,没有仇恨,没有感觉。
他俨然成了一个活死人,呼吸尚存,但离死不远,因为他的心已经封闭了起来,拒绝所有人的造访。
此刻,最想造访他的心的人来到了床边,慢慢坐下,执起他的一只手,消瘦得青筋迸现的一只手。
温若云轻轻柔柔地呼唤他的名字:"
高桓,把眼睛睁开吧,你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我煮了你最爱的八宝粥,只要你睁开眼就能吃到。"
无论高桓是否听得到,温若云带著轻笑的声音又道:"
我今天已经把布庄关掉了,你再不睁开眼睛的话,我明天就把它卖给赵家,是跟你们高家一直对立的赵家哦,你应该不希望看著这种事情发生吧。"
这些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如果高桓不能醒来,高记布庄留著又有何用?
温若云伸手为高桓理了理杂乱的头发,面上荡漾著不可捉摸的温柔。
"
你打算就这样躺一辈子吗?"
他的手轻轻地滑过高桓消瘦凹陷的双颊。
"
或者是,你以为我会动手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