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云走近了才发现,这些书大多是杂剧剧本,他自然记得凤绣卿最爱听杂剧,这其中不乏盛名的杂剧四大爱情剧,尤其是《西厢记》,它的剧本被翻得连页角都卷翘了起来。
这让温若云不由得忆起当年凤绣卿讲起张生与崔莺莺的故事时,脸上所散发的向往之情,他还曾一度以为他会是凤绣卿心中的张生。
想到此,温若云不禁莞尔,伸手将书拿了下来,翻开书页含笑阅读,翻动中,一张夹在其中的纸落了出来,掉在地面。
温若云疑惑地将书放回原处,捡起纸张小心翼翼地展开,发现那竟是一副画,画中人的面容只一眼便可认出是凤绣卿。画者将她清丽而不失妩媚的面容描绘得恰倒好处,那展开双臂轻舞的身段也是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可的完美,她的周遭点缀著细小的墨点,闪闪发光的样子,温若云立刻想到那是萤火虫。
画面中是高桓最念念不忘的场面,而画者的身份自不用说了。
从画面的细致中所感受到的浓厚爱意让温若云的内心一阵酸楚,他用力闭上了眼睛,意想不到的是,一个绝处逢生的办法也在此时闪过脑际。
摇晃的马车悠悠地驶出了扬州城,那时候天刚亮,东方的云雾里射出第一道红光,在马车身後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温若云驾著马,朝马车里看了一眼,温柔一笑道:"
你一定也很希望到那里去吧。"
马车里躺著的人是越来越憔悴的高桓,消瘦得厉害的身体几乎像是将衣物穿在了一副骨架上,温若云无法判断他究竟听不听得见外界的声音,但他只能不停地说,祈祷他能听见只字片语。
那日见到凤绣卿的画像後,温若云想出了最後一个办法,他要带高桓去那个充满萤火虫的地方,那里有高桓最美的回忆,或许在那里会有奇迹出现。他不知道那个地方的确切地点,他只能寻找,唯一庆幸的是,他至少知道这个地方是在京城到扬州的路程上的,只要顺著这个方向寻找,一定会找到的。
为了不错过那个地方,温若云只能放慢马车的速度,并且转挑偏僻的地方走,一日下来他们只走到离扬州不太远的一个小村庄,最让温若云灰心的是,他对那个地方仍没有任何头绪。
夜晚,他们寄宿在一户农家,温若云想尽办法将稀粥水灌进高桓嘴里,可惜效果颇微,他自己也只咬了几口包子便上床睡下。
高桓冰冷的身子近在身边,温若云用力将他拥住,一次又一次地希望自己能够将他温暖。
"
我一定会找到那个地方的。"
他信誓旦旦地说道,既是告诉高桓,也是在告诉自己。
伴著田地的蛙鸣声,又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过去,温若云为农户留下银子,将高桓抱上马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著继续前进。
夏季的烈日在头顶肆虐,温若云感到双颊滚烫,汗水一直模糊视线,走到一棵茂盛的大树下,他将马车停下稍作休息。
钻进马车内,温若云感到一阵凉爽,拿出水袋喝了水,看见高桓干燥的唇,虽然知道会徒劳无功,他还是忍不住将水哺进高桓口中。
水从高桓唇边流出,温若云苦笑著将其擦净,再苦笑著重上旅途。
温若云本是计划日落之前能到达下一个村庄,可惜天有不测之风云,一阵狂风之後,适才的烈日很快便被晦暗的天色取代,当马车行驶在崎岖的道路时,大雨毫不留情地落下,温若云被晒得滚烫的身体一下子凉得透彻。
雨帘挡住了前去的道路,尤其这四周又是密密麻麻的树林,温若云生怕迷失了方向,只好又中断了路程。
啪嗒啪嗒的雨声响在马车顶上,温若云在换下湿透的衣服後仍感到一阵一阵的寒意,高桓的脸近在眼前,他却感到相当模糊。
凭著他对药材的几分认识,他对这种症状很快就做出了判断,应该是中了暑气,可惜身边没有任何治疗的药材,外边雨又大,只能将就著多喝几口水,希望能够熬过去。
昏昏沈沈间,他躺到了高桓身边,虚弱的双手不放弃地用尽力气拥住高桓,靠在高桓怀里,直到高桓微弱的心跳声传入耳中,他才有些安心地闭上双眼。
身体渐渐滚烫起来,像有一把火在体内烧著,温若云意识模糊起来,有些分不清现状,抱著高桓时而喊"
姐姐"
,时而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