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孟子虚坐在地上看着花尽渊的睡颜,易容早就除去,如今的他,美得不似实物,叫人想要碰一下都怕会让这美好瞬间消散。孟子虚拆开脸上的绷带,走到梳妆台前,圆圆的铜镜里印出一张脸来,枯瘦蜡黄,像是只蒙着一层皮的骷髅,嘴角裂开来两条缝,血已经止住了,但是翻开来的皮肉看上去还是十分狰狞。
手指轻轻触碰伤口,有点麻麻的疼,火辣辣的,孟子虚保持面无表情,沾水将药膏擦去,随后取出竹筒,将里面鲜红的液体倒在手上,就着手心敷在脸颊两边,忘川水碰到伤口,出水滴遇见滚油的声音。花尽渊半梦半醒间,看见身前有个人影坐着,睁开眼睛时,已是日上三竿了,孟子虚不在房内。花尽渊一惊,猛然从床上坐起,正想下床,客房的们被人从外面推开,孟子虚端着饭菜进来,脸上没有缠着重重的绷带,虽然依旧是蜡黄,但是伤口已经不见了。
见花尽渊已经醒了,孟子虚嘻嘻一笑,将饭菜放到桌上。“师父你忘了吗?忘川水啊。”
“原来如此,真好,我还担心你的伤呢。”
花尽渊见孟子虚好了,开心地上前抓住孟子虚的手,“既然好了,我们在着镇子待几日就上路吧,北海镇临近海域,会有很多好东西的。”
“……”
孟子虚没有说话,替花尽渊盛了一碗饭,“师父,北海镇你我都没有来过,你怎么知道都有什么好东西?”
“既然是近海,必定盛产海盐珍珠和鱼虾贝类,为师记得,子虚该是贪吃的吧?”
花尽渊拿起筷子,晶莹的指尖微微泛红,深褐色的箸子衬着他的手指,看上去十分的令人……有食欲。
孟子虚摸摸喉咙,也给自己盛了一碗饭,“我是想陪着师父游历四方,什么时候成了吃货了?”
几十年或许对于凡人而言,很久很久,可是对于孟子虚和花尽渊来说,只是一瞬。
“子虚是我的娘子,自然要好好喂咯。”
花尽渊慢慢嚼着饭粒,长久不曾品味人间烟火,倒是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孟子虚干笑一声,“还是多走走吧,世上还有很多地方不曾去过,错过了,会遗憾的。”
花尽渊闻言,觉得甚是有理,放下筷子,“你家在哪儿?”
孟子虚一愣,还想给花尽渊盛汤的手僵在桌上,想了想,摇摇头,“我都千年没有回去了,这么些年都是呆在地府,世事变迁,原来呆的地方大概早就被埋了吧。”
“大致是在什么地方呢?”
花尽渊问道,孟子虚看向窗外,冬天天气很冷,窗外挂了长长的冰棱,记忆从寒冷开始,似乎是一个干燥的地方,路人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快步离去,连停都不曾停下,直到有人张贴了皇榜,人才渐渐聚集起来。金黄的皇榜上写了什么字她完全看不懂,只听见有人说是通缉叛国贼,然后议论开来,越国什么时候也有了叛国贼?难不成又要打仗了?
越国?水面渐渐扬起波澜,孟子虚回过头对上花尽渊的眼睛,“我想起来了,是越国都城。”
花尽渊先是高兴,随后又有些惊讶,“都城也有乞丐会饿死吗?”
“谁知道呢?天下百姓所谓的国泰民安,不过是表象,国富养奸臣,乱世出英雄,盛世时期养出一帮子米虫,真的到了灾荒的时候又是一层一层克扣,如此下来,哪怕是一般的小康之家也受不了压迫,更何况是那些乞丐?若是世上真的有一个好的国家,就不应该有乞丐。”
孟子虚捣捣饭碗,觉得有些干,便将汤勺伸进汤碗里舀了一勺汤,倒进饭碗里,花尽渊拧拧眉,“这样吃饭对身体不好。”
孟子虚做出可怜相,“师父,人家上千年没有好好吃一顿饱饭了。”
除了在魔界和在鹊山,还有空灵山以外,真的是很久没有吃一顿饱饭了。
花尽渊心软了,随即又将孟子虚的筷子夺过来,“子虚你刚才叫我什么?”
孟子虚看着自己的筷子被花尽渊握在手里,不敢出手去夺,现在两个人,一个是凡人,但是武功什么的到底有多深厚就不得而知了。另一个是基本上算是被解雇的孟婆,寿命比乌龟长但是法力比骗人的道士还要低。不知道动起手来是谁赢?
“师父……”
“叫我什么?”
花尽渊咔吧一声你饿段手里的筷子,面上笑颜就连色如春花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美,孟子虚一哆嗦,好吧我打不过你,“夫君……”
花尽渊开心地将撅断的筷子拍到桌上,“乖啦,子虚你晚上想吃什么?为师给你弄啊。”
师父你真的变了,我之前是被什么沙子迷了眼?孟子虚无力地趴在桌上,手里捧着自己的饭碗,花尽渊好心地下了楼给她拿了一双新的上来,“越国都城啊,我只记得,在东边,故地重游会不会很开心呢?子虚?”
孟子虚扬起手拿过筷子,饭碗里面的饭已经被泡涨了,放到嘴里拔凉拔凉的,师父你这是什么度啊!还有谁说了我故地重游会很开心的啊?葬身之地回去走一遭,不知道的还好,知道的以为脑子有毛病呢!
“我们在这里呆几天,买些好东西给白念寄过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