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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关山上战场的年纪,贺北望还在沙漠里骑着骆驼,追逐日落。比起贺关山身兼重任的成长路子,贺北望活得倒是要洒脱得多。
诗书武艺样样不会,除了在军营里混日子,就是去荒漠里撒野。洒脱得,足以让元和帝放下戒心。
直到元和十年,贺关山战死沙场,贺北望揽过贺家的担子,世人眼睁睁看着那个辉煌十载的将才世家,一步步走向衰败之境。
同样衰败的,还有这杂草丛生的望北楼。
元和帝搂着萧贵妃的肩,仰头看向面前这高达十层的楼阁。
“想当年,吾初来望北楼,还是四海升平的景象,贺相国与吾一同登楼,这楼可高,走得吾背脊生汗,气还没喘尽,便听见相国说了声,到了。”
元和帝回忆着当年种种,“吾扶着柱子,抬头望过去,爱妃可知那是何等的太平之景?吾所见之处,绿野千里,阡陌纵横,炊烟四起,偶尔能听见几声童子的笑语。”
说罢,元和帝停顿片刻,长叹道,“而今故人何在,家国何寻……”
萧贵妃倚在元和帝的怀中,贴心地安抚他,“六郎,会好的,都会好的,六郎要的太平盛世,不远了。”
“但愿吧,但愿吾派去的使者能还天兰一片太平。”
“说起来,离使者回来的日子,也不远了。”
“吾必定好生接见他们。”
“六郎治国有方,不会出岔子的。”
半月后,天兰使者携西域明兹国使者同入吴都,受元和帝亲召,设宴款待。外面战火连天,吴都的临时皇城宴乐不歇,欢歌一片。
酒酣耳热之际,明兹国使者操着口外邦语言,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懂明兹语的大臣听后,胆战心惊,半晌不曾开口。
元和帝轻轻抬眼看向大臣,“说。”
一时间威严压身,大臣抖若筛糠,“塔里使者说,明兹国,除了黄金百万两之外,还要香车美人……”
“香车美人?这还不简单?”
元和帝笑道,“吾允了。”
“他们还要,明乐公主和亲。”
萧贵妃持酒盏的手忽而顿住,酒液洒落在她的裙摆,身旁侍女忙递了绢帕过来,被萧贵妃抬手挡住。
“要谁和亲?”
元和帝淡淡开口,因酒醉而耷拉的眼皮掀了起来,杀意不掩半分。
“明、明乐公主。”
啪。
酒盏砸在了大臣额角,又碎落在地。
大臣来不及捂住鲜血淋漓的额头,一个劲朝元和帝磕头,“臣该死,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使者在出发前就听说了明乐公主是元和帝唯一的女儿,还是他最疼爱的萧贵妃所生。让她和亲,无疑是让元和帝剜掉心头肉。
然而明兹国国王有令,只要明乐,别的都不行。
他们专门找人画了明乐的像,使者展开画卷时,所有人都被那逼真的画像给震住了。
就连明乐下巴上的一颗小小红痔,画像都没有遗漏。
他们根本没办法搞调虎离山之计。
使者上前一步,深深鞠躬,做出了谦卑的姿态,然而说出的话却咄咄逼人,“吾王只给三日期限,三日后,要么明乐公主凤冠加身,前往明兹国,要么……明兹西宫将军南下直取吴都。”
华云亭位于御园角落,若是从外墙翻爬进来,将将好能借亭子遮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