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
他还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封安,黎宋舒……黎宋舒那个母亲哭得死去活来,丝毫没有初见那天的优雅高贵,他的父亲依然是没有表情的模样,只是手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封安美丽的姐姐红着眼睛,紧紧搂着封安的遗物,封安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弟弟是她亲手抚养大的,已经出离悲哀,连泪都流不出来了。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胡子拉碴的父亲,他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那两个月焕发的那点神采彻底湮灭,他回到无望的过去,所以这是他选择重新和赵想弟在一起的缘故?
洛城
无论如何,要先找到拓跋鹤刚,还得去恢复户籍,跑相关部门开证明,回户籍所在地,也就是鹰都地下城,势必跟柳家打交道,那个户籍科就在晨曦小区里面。
网吧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劣质香烟的烟味萦绕,还有各种汗味体味臭味,食物的味道,习惯了丛林里清新的空气,一时间觉得身体从里到外都充斥着污浊的空气,大脑跟着也昏沉起来。
现在所在的县城就在洛城境内,本来没有怀着什么希望的,没想到在洛城的地区网页内一输入“谷代榕”
,居然搜出好些网页,看样子,这个女人并不是默默无名之辈,网络发达就有这个好处,当然对于隐私的保护也给力,翻遍那些网页也没有找到谷代榕具体居住的地方,也没有联系方式,只有一个林家公司大众通讯台的号码,想必是没有那么容易见到谷代榕的,要预约,要等候,或许他可以托邮,但那样未免有些轻率,万一丢失……还是亲自送去吧。
通讯器那头声音甜美的接线生彬彬有礼地询问,很公式化地说会转达拓跋庆生的话,但不能保证能够预约成功,末了要求拓跋庆生留下通讯号码,拓跋庆生没有购买通讯器,他没有户口,没有身份铭牌,那些卖通讯器的人不会将东西卖给他的,就算到黑市购买,没有身份铭牌,也不能开通,只说自己明天再打电话询问。
在街边蹲了半个小时,拓跋庆生决定去林家公司堵人。从小镇离开的时候他就换了装束,普通的t恤,牛仔裤加球鞋,头发有些长,遮住了半张脸,他就坐在林家公司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可以维持同一个姿势半天不动一下,这都是在丛林狩猎锻炼出来的本事,等候猎物入网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控制力,他曾经在半小时内看着好几条毒蛇从他眼前,身上游过,看着毒蜘蛛在额前结丝牵网捕捉猎物,看着毒蜘蛛如何把猎物用蛛丝捆住,注入毒液,将猎物吃掉,然后在猎物入网的瞬间将那只蜘蛛捏死,而那些毒虫毒蚁在身上爬过的滋味,他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大厅内人来人往,偶尔有人往拓跋庆生投来一瞥,拓跋庆生闭上了眼睛。不同的脚步声响起又逐渐消失,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拓跋庆生脚边的背包里钻出一条色彩斑斓的毒蛇,三角头颅高高昂起,俨然是那条巨蛇的缩小版,它细长的舌头不断伸缩吞吐,大厅内一阵尖叫声爆发开来,拓跋庆生睁开眼睛,就看见背包上挺起小半条身子的蛇。
他心里悚然一惊,却没有动,一人一蛇对视。这蛇是那条巨蛇的蛇子还是蛇孙?什么时候进入他的背包的?是为了报仇而来?
魔鬼森林那个神秘的地下部落也有人养蛇,养得好的能够看孩子,看牲畜,护家,在那幽深的地下世界里,比狗还要好用,他们有一套独特的训蛇的法子,还有蛇歌,拓跋庆生看着它,回忆那些晦涩难懂的音节,断断续续低声吟唱着。
蛇没有动,鲜红色的分叉的舌头依然在吞吐,大厅内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十分钟后,小蛇开始缓慢晃动头部,竖起的身子摇摆着,让拓跋庆生想起那些吹着笛子让蛇起舞的印度养蛇人,但他并没有看见过部落里的蛇会做这些动作,歌是起安抚作用的,片刻后它沿着拓跋庆生的腿爬到他的脖子上,围着他脖子绕两圈,不动了,看去就跟项圈一样。
冰冷的蛇身贴着皮肤,拓跋庆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缓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新“项链”
,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我这是让一条蛇绑架了?
保安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跟拓跋庆生商量,“您看,您能不能……”
拓跋庆生灵机一动,微笑着说:“我想见谷女士。”
他原来的担忧不无道理,他的话并没有传到谷代榕耳里,因为谷代鹰的嘱咐,他并没有具体说见谷代榕有什么事,那个声音甜美的接线生上报,让上一级无视了。保安很为难,说如果他不走就请警察,拓跋庆生站起来走近他,保安连忙后退,一直退到无路可退。
大厅内闹哄哄的,很多人在看热闹,自动门开了,走进几个人,当前一人穿着高跟鞋,身材高挑,正是谷代榕。
谷代榕神色有些憔悴,但仍然很美,她的打扮跟一般人不太一样,隐约有部落的特色,面相跟谷代鹰有五分相似。她步履很快,对大厅内混乱的局面蹙起了细长的眉,看到拓跋庆生时眼神微带警惕。
拓跋庆生微微弯腰,神情恭敬打了个招呼:“您好。”
谷代榕神情淡漠地道:“你是谁?有什么事?”
拓跋庆生从背包里拿出封信,信封上贴了张黑色的树叶,谷代榕眼神一凛,问:“这是谁给你的?”
“谷先生去世了,这是他让我带给您的。我只是遵照谷先生的吩咐给你送信。”
拓跋庆生把背包打开,把一个包裹拿出来,那是谷代鹰给妹妹迟到的嫁妆:“这是谷先生让我带来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