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早就坏了,我们走楼梯上去。在十九楼,做好心理准备吧。”
楼道的灯光时好时坏,蒙钧用力跺了几下脚,楼道灯亮了,闪了十多下,跟闹鬼似地又灭了。蒙钧摸出手机,借屏幕的淡淡荧光照路:“小心脚下。”
拓跋庆生从背包里掏出个手电筒,啪地打开:“用这个吧。”
“落后式样的手电……庆生你果真是乡下来的啊。”
蒙钧一边爬楼梯一边抱怨:“我最恨就是爬楼梯了,尤其是这种连灯都坏掉的楼,有钱了我一定要搬出去。”
“你今天收获不错。”
“我第一次去那里。”
到达十九楼的时候蒙钧气息有些不稳,他走到一扇门前掏出钥匙左右拧了几圈,怎么也打不开,气得低声喃喃地骂,话音刚落,门从里面开了,一个人影背光站着:“你回来了。”
蒙钧把那人往里推:“庆生,欢迎光临寒舍。”
“你又带人回来了。”
一个“又”
字,表明蒙钧以前总干往家里领人的事,拓跋庆生莫名的想笑。
蒙钧回身盯着他:“天,你居然笑了!我还以为你面瘫没有表情的呢。”
一条毛巾扔到蒙钧头上:“快去洗洗,一身尘土味。”
蒙钧把毛巾抓下来:“庆生,这是我的同居人,陈平,他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别理会就行。”
拓跋庆生跟着蒙钧洗了脸,他盯着镜中的人瞧了半刻,走出浴室。
陈平听着浴室传出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从微波炉里取出热好的营养餐,蒙钧走出来,他的头发还往下滴水,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嘴里朝额头上吹气:“万恶的营养食品!有钱了我一定要顿顿吃美餐!碧绿的蔬菜,甜美多汁的炖肉……想想就流口水。神啊,赐我一点运气吧,不要太多,买彩票中个三等奖就行……”
吃完夜宵,蒙钧早就困了,陈平是个夜猫子,拓跋庆生瞥见他房间里有台跟房子一点也不配套的电脑,光屏上,游戏场景色彩鲜艳,极其逼真。
这房子真正的使用面积也就50平米,却被隔成了3室1厅1厨1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正卧,另外那两室仅能放下一张单人床,一个小桌子。空着的那间有段日子没住人,落了些灰尘,蒙钧让拓跋庆生在客厅那个沙发上凑合睡一晚,天亮了再把房间收拾出来。
早上天还没亮就上车,辗转上千里,又在洛城街道上走了许久,拓跋庆生却没什么睡意,他把所有的家当又拿出来数了下,还剩不到500块,如果像普通人那样生活,连一个星期都支撑不了,蒙钧给他提供住处,即使只住两天,租金水电费什么的也要给,不能白吃白喝。
坐在沙发上愣了很久,这里没有会吃人的植物,也没有毒虫毒蜘蛛,没有稀奇古怪的变异野兽,这里是人类的地盘,人类才是主宰。
从背包里掏出日记本,开始写日记,没有了能够威胁性命的危险,精神一旦松懈下来,写着写着居然趴茶几上睡着了。
灯光下,拓跋庆生双眼紧闭,可以看到眼珠在眼皮下转动。窗外有人大声叫喊,把拓跋庆生惊醒了,常年精神紧绷,他条件反射般咻地站起来,寻找掩体。
过道里的说笑声传进来,室内一片寂静,他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站了半响才彻底清醒,到浴室洗了一把脸。
镜子里的人熟悉又陌生,他披着这皮囊已经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三年,当初那个有着白皙的皮肤,拥有一头柔软头发的少年,已经蜕变为镜子里这个皮肤黑黑,眼睛亮亮,头发像刺猬一般根根竖起的年轻人。脖子上挂着只剩下半边的核桃辟邪,那条小蛇让他送空间里去了,它好像很喜欢空间里的环境,看去并没有恶意,一条毒蛇对一个陌生人没有恶意,怎么想都有些诡异。
已经是凌晨三点了,窗外凉风习习,拓跋庆生站在窗旁朝外望了一阵,走回沙发躺下,很快入睡了。
醒来时已接近中午,蒙钧已经起来了,陈平过的日子是日夜颠倒,天亮才扑到床上。
蒙钧在给他的吉他做保养,拓跋庆生说:“这吉他看着很不错。”
蒙钧有些得意地说:“当然,花十好几万买的能不好吗!”
十几万?!
看着拓跋庆生有些疑惑的目光,蒙钧撇撇嘴:“哥当年也是有钱的主。”
拓跋庆生没有再问,不单单蒙钧,那陈平也是有故事的人,刚认识,再问就有些过了。
蒙钧一说到自己喜欢的音乐就开始滔滔不绝,又给拓跋庆生弹了两曲他自己编写的歌,他很喜欢笑,一直笑,是个很容易让人喜欢的孩子。
拓跋庆生坐在一旁看他自弹自唱,这些日子有些烦躁的心情不知不觉沉淀下来,出了会神,抬头看见蒙钧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那瞳仁极黑,拓跋庆生从没看见过这样纯净的眼神,不自觉地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他的嗓音清朗磁性,尤其是放低音调的时候,能把人的心神都牵扯进去,不自觉地探究其中饱含的色彩与温度。
蒙钧睁大了眼睛,脸上居然露出名叫羞涩的神情来。
陈平猛地拉开了门:“你们俩要谈情说爱能不能换个时间地点?”
蒙钧惊奇道:“啊,陈平,你的黑眼圈好重!”
陈平用手抹了一把脸,僵硬着身体进了卫浴间。
蒙钧偷偷地笑了,在拓跋庆生眼前伸出食中两指:“搞定!”
“蒙钧你嘀咕什么呢,我饿了,有吃的没?”
陈平的声音闷闷的,似乎正在用毛巾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