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我一刀捅了你的能力还是有的。”
商挽琴一巴掌拍上他伤口:“上好药了,起来,地上脏。”
“哦。”
狐狸脸慢吞吞爬起来。受了伤,他干什么都是慢吞吞的。
见他真死不了,商挽琴就打算离开。
但走了几步,她停下来,头也没回地说:“因为他杀了我两个朋友。”
狐狸脸抬起头:“朋友?还两个?”
“嗯。”
商挽琴还是没回头,声音也淡淡的,“准确来说,是一个人类朋友,和一个狗朋友。”
狐狸脸想了想,无语了:“不就是一个人和一条狗吗。”
“你懂什么,我的狗比兰因会大部分人都像人。”
商挽琴严肃道。
狐狸脸说:“哦。”
商挽琴挥挥手:“走了。”
狐狸脸却叫住她:“你还会想起他们吗?那个朋友……和那条狗。”
“怎么想不起来?”
商挽琴笑道,“我一直记着呢。”
那个叫乙水的、被割去了舌头的姑娘,那条被她从狗肉铺子抱回来的、叫鱼摆摆的小白狗。姑娘会笑,会抱着她无声安慰,会教她唱她家乡的歌。遥遥秋思,煌煌明星;非我不往,江水漫兮……
小白狗会撒娇,会摇尾巴,会打死学不会定点上厕所,狡猾地拉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气得她拼命揉它的头。
后来,他们都被吞天杀死了。多么轻而易举的事,都用不上太锋利的刀,只轻轻一拍——姑娘断气了,小狗也断气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想了很久,并不是想吞天为何如此,而是反复想:为什么生命要这样脆弱呢?脆弱得倏忽急逝,也脆弱得无法保护任何人,甚至是一个小小的杂役,和一条小小的狗。
这些事……
她一直都记着呢。
要是没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她该多么不甘心啊。
……
离开张记当铺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
春天的风还是凉飕飕的。
商挽琴在街上呆呆站了一会儿,觉得心情不太好。不知道怎么的,她就走到了金陵城墙边。
她喜欢金陵城的城墙。她喜欢这些古老沧桑的人工造物,这让她感到,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人类,才会看似摇摇欲坠,实则屹立不倒。
她觉得城墙是很坚强的东西,不过这念头有点傻,她从没和人说过。只是有时,她会来看夕阳。
她上了城墙,照旧翻过去,在女墙边缘坐下,晃腿看着太阳西沉。日落也让她安心,感觉太阳在人世转了一圈,带走了那些污秽的东西,用力丢在了地平线那一头。
并没有坐很久,晚霞都才开头:还清淡着,尚未艳丽。
有人站在了她身后。
商挽琴以为他会说点什么,至少问些关切的问题;他向来是这样的。她也想好,她要告诉他,自己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说话,有什么事,都等晚霞过了再说。
但他什么都没说。
乔逢雪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走过来,也翻过墙头,坐在了她旁边那个位置上。
过了好久,到夕霞彻底结束,他才说了第一句话。
“表妹,回家了。”
商挽琴也自然而然地回过头,看向他。
他的面容笼在春日仅剩的天光里,愈发显得清寒。但他近来身体好一些,咳嗽减少了,脸色也不再过于苍白,不再是一眼的病人,而只像个柔弱的清贵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