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担心姑娘今日饿着没力气,嘱咐我命厨房做了这碗燕窝甜汤,姑娘趁热喝了。”
颜姝心里霎时一暖,害得鼻头也跟着酸了,喝着甜汤,好不容易才忍着没落泪。
待妆成?,全?身都穿戴妥当,颜姝佩着头面,以?新人的模样?,去给家中颜父颜母行礼,一家三口在一处,敬告天地宗亲,颜家女儿要?出嫁了。
想着女儿已经妆扮妥当了,颜父颜母掉了眼泪,都趁转身时偷偷用袖子抹了,免得惹着颜姝也跟着一起红眼睛,害她花了面妆。
迎亲队才走近武夷大道东头,敲敲打打声都能传进?颜家来听着了,颜父颜母等在正厅,等待迎亲队的喜娘来做一应礼数,颜姝和颜淙在侧厅等着,能送新人出去时,颜姝会由哥哥背出去。
颜家府门外,国公府的迎亲队阵仗齐全?。奚元钧骑着身戴红绸花的高头大马,英姿昂扬,引了不知?多少望而生畏又生羡的目光。
在他身后,先是十人举着红杆白灯的“白头”
引路队,寓意新婚夫妇“一路到白头”
,其后,护卫、华灯、乐班、伞盖,一应全?是整整齐齐。
这些迎亲队的家丁丫鬟,挑得俱是面貌齐整,身量又差不离的,个个神采奕奕,举的长灯、提的华灯,都是一样?的姿势,瞧着气派就和别家的不同。
再说花轿。国公府送出来的,是实打实的八人抬大轿,轿身通体枣色陈年红檀木,也不知?道国公府准备这抬花轿花费了多少银两。不过,这是世子的婚事,无论花费多少,也不足为惜。
陪奚元钧来迎亲的,是他那?一群见证了他和颜姝事迹的朋友,今日也都各个打扮得人模狗样?,沉稳大气。
秦少珩也在其中。
他一直面带笑容,看似喜气洋洋,神采奕奕,实际上心里难免还是有一点酸涩不平。颜姝终于嫁给奚元钧,得偿所愿了。此后,见到她,他得称一声嫂嫂。
他看向前方一身红色喜服的奚元钧,盛气夺目的天之?骄子,眼角眉梢俱是圆满的喜悦之?情。颜姝得偿所愿,奚元钧又何尝不是求娶了心上人,称心如意。
这二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往后,必定是人人倾羡的一对佳侣。
颜家守门的,都是颜淙那?边的同僚朋友,双方嬉闹着为难了新郎官和迎亲队伍,好一阵,才放行,让颜淙把颜姝背出来,送上花轿。
奚元钧翘首盼着,看到她伏在哥哥的背上,盖着绣了鸳鸯的红盖头,微微低头。
那?鸳鸯,和当初她做的“鸳鸯落水”
的鸳鸯是一样?的颜色。只不过这次是大事,颜姝没有掺些小?动作,这是一对正经的,并行游水的恩爱鸳鸯。
奚元钧莞尔一笑,其实他自?从对她动心后,一直后悔当初没有接下那?个她用心良苦的香囊。那?么有趣的小?物件,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天杀的捡了去。
奚元钧暗暗想着,待把颜姝娶进?门,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哄着她再做一个一样?的香囊给他,他日日都要?挂在腰间。
颜淙一直把颜姝背到花轿,不让她脚沾地。颜姝这边,视线被盖头遮住,只能看到脚底下的情形,她不知?道到了哪里,只感觉身边全?是热热闹闹说着话的人,还有喜娘的唱词。
直到她看到花轿,从哥哥的背上离开,在喜娘的搀扶下踩上去。临进?入轿内之?前,她听到了奚元钧的声音。
“臻臻,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乳名,竟然是在这时候。此情此景,颜姝感受到来自?于奚元钧内心,那?浓浓的心满意足。
颜姝不能回答他,只在心里也应和一句:“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后来,她坐在花轿中,听着持续不断的,专为她而奏的吹吹打打。她无事可做,就细细数着时间。
大概为了等吉时,迎亲队还绕行游了街,随时可听见街边有人向奚元钧和国公府道喜的声音。颜姝整整数了两千五百六十六下,花轿终于停下,落地。
喜娘为她递来喜绸,另一端是奚元钧牵着,喜娘又另搀着她,稳稳地一步一步走着,来到国公府办喜事的万棣堂正厅,与奚元钧行三叩九拜之?礼。
因?为戴着盖头,颜姝全?程只能看到奚元钧的衣摆和黑色翘头长靴,她要?一直等到夜里,国公府的喜宴散罢,等奚元钧回来掀盖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礼成?之?后,颜姝被奚元钧牵着红绸送到世子院玉衡轩的喜房,他送她回来之?后,就要?去外面待客了。
颜姝被扶到婚床坐下,奚元钧站着,就在她面前。他对她说,也是对其余人下令:“我让人送些热食进?来,你饿了就吃。盖头不必一直盖着,头面重?,压着疼就先取下来。”
下人和喜娘哪里敢说什么,这要?是寻常人家,喜娘不定还会劝一劝这样?没规矩的事,可这是在国公府,世子爷说的话分量可不轻,连国公夫人身边的人都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喜娘呢。
“好。”
颜姝应着,随即就自?己动手把盖头掀了开,挂在头冠上,直直地看向奚元钧看。
一屋子人,包括奚元钧都惊了,没想到颜姝会这么果断,这时候就把盖头掀了开。
颜姝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奚元钧让她想掀就掀开,什么时候不是掀?非要?等到夜里奚元钧回来,为何不现在就打开,好看他一眼再走呢?
她掀开这样?突然,奚元钧压根来不及掩饰眼眸中的惊艳之?色。他叹口气道:“怎么现在就掀开了。”
意思是,现在就让他看到她,他怎么舍得离开这间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