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诊所,之后前后脚上了车。
迟雪沉默着、低头系安全带,叶南生亦沉默,时而侧过头来端详着她。
直到汽车动,一路稳稳驶向大道。
他两手扶住方向盘,一副目不斜视的认真驾驶状态,又似不经意地问了她一句:“之前你电话里说情绪不好,是为什么情绪不好?”
“……”
“是感情的事,还是家里的事?”
“……都有吧。”
迟雪沉默良久。末了,看向窗外,“昨天我去了趟医院,见到我同事。他跟我说了那天我被推进人工湖之后生的事。”
有些话只需点到为止,聪明人自能通晓其意。
果然,叶南生只稍一蹙眉,又平和地解释起来:“我当时也说过了,迟雪,我确实是‘捡漏’的那个,没有抢功的意思。但,如果我不是被记者拖着,早来三五分钟,那天我也会毫不犹豫第一个跳下去救你。”
如果换了从前,或许迟雪还会想争辩一下那天在医院里叶南生的话带来的歧义。
但经过昨天,她已经不想也无法再去重温那些糟心事。
索性摆摆手,示意自己明白,便又把头靠向窗边假寐了。
“总之我爸爸,”
她最后只抛下一句,“他还不知道这些,对你的态度也有些过分热情了——他这两年一直都是这样,之后我会再找个时间跟他解释,你不要太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
“但我没有觉得他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叶南生说:“看能看得出来,听也听得出来,他只是很爱你。所以,跟我打一个小时的电话,五十分钟都在讲你爱吃什么、有什么忌口,让我可以的话多让让你,不要让你尴尬,因为你怕生,更加不要让你不开心。”
“……”
“迟雪,我很羡慕你有这样的爸爸。”
这似乎是他难得的真心了。
因这一刻,时常戴在脸上的那种“笑脸人皮”
并没有出现。他没有笑,没有话里有话。
他只是说:“你总是拥有我梦寐以求又得不到的东西。”
“所以偶尔也会想,是不是靠你近一点,就像离光源近一点——不用太多,阳光只要照一点进来,我就觉得暖和。”
只可惜。
这些温情的、似是而非的、看似自真心乃至都令她不知所措的话。
影响范围,也就持续到迟雪被叶南生领着进入传说中奢靡非常的万华会所、在古色古香的包厢中,瞧见他父亲方进的那一刻为止。
她愕然站在包厢门口,进不是退不是,看着面前和叶南生眉眼间有四五分相似的中年男人。
对方亦扶了扶眼镜,颇谨慎地上下打量着她。
“我来介绍吧。”
最后还是叶南生拉着她进去,又指着男人,“这是我爸。阿雪,你叫他方叔叔就好。”
“他最近都在北城,难得回来一次——但我又提前约了你吃饭。不过,想着既然都是吃饭,一起吃也不碍事,所以干脆凑成一桌了,”
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解释完,又伸手指向迟雪,“爸,这是迟雪,我……朋友。也是以前的高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