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地看我,然后伸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指冰凉枯瘦,握住我时也显得没有什么力气。但那轻握已经是一种安慰,他说:&1dquo;Fei,你看上去很不好。不要太过伤心,生命的来去总是有它自己的道理。”
我要头说我已经不再伤心,又询问他的病况。
他只是笑笑:&1dquo;我吗?”又重复了一遍那句话,语气非常沉静:&1dquo;生命的来去总是有它自己的道理。”
在医院的最后几天,大多时间我都待在杜兰的病房里。
杜兰是国际象棋的高手,他jīng神好时我和童桐轮番陪他下棋,jīng神不太好时我们轮番给他念他感兴的侦探小说,许书然偶尔也会加入。有天傍晚回病房时和许书然并肩同行,到半路时他突然问我:&1dquo;雅克现在的病qíng&he11ip;&he11ip;”听了听斟酌词句:&1dquo;你认为医生已经为他提供了最好的治疗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答他:&1dquo;是他自己拒绝的。”
许书然吃惊:&1dquo;为什么?”
我答他:&1dquo;他明白无法治愈,不愿意为了微乎其微的延长生命的可能xing,而让自己毫无尊严地浑身cha满管子离开人世。”
许书然安静了两秒钟,道:&1dquo;万一生奇迹呢。雅可他一生天才,创造了许多摄影奇迹。”他转头看我:&1dquo;他是不相信他也能够创造生命奇迹?”
我知道许书然十分崇拜杜兰,他其实一直不太能接受这颗摄影界闪耀得令人不能bī视的亮星行将陨落。
我苦笑了一下:&1dquo;这种事我没办法劝他,这是他的自由。”
许书然叹了口气。
出院后我和童桐在附近住下,依旧每天去医院陪杜兰,许书然消失了两天后又出现,也加入了这个病陪团。杜兰父母早逝,从未结过婚,因此无儿无女,血缘上的近亲仅剩下兄嫂一家人,但似乎他们的关系并不如何亲密,在医院那么久,始终没有见过他的兄嫂前来探望。中间他高烧昏迷过一次,醒来后主治医生来和他谈了很久,第二天他的私人医生带了一行人从法国匆匆飞来。
靠近他病房时被两个穿黑西装的高个子挡住,刚好有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从病房中出来,可能是律师之类。房门打开一半,两鬓斑白的秘书先生出来将我让进去,又折转回来继续和杜兰说话。他们并不避讳我,聊的话题是葬礼安排。
秘书的表qíng非常沉重,话中几次哽咽,杜兰半靠在netg却和闲适。他并不畏惧生命的终结。
有一天童桐突然神qíng莫测地来找我,握紧了手机还咬着嘴唇。去杜兰病房时我不带包也不带手机,所以童桐手里握着的是我的手机。
她声音僵硬:&1dquo;褚秘书说离婚协议已经拟好,送了一份到你的邮箱,请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
我说:&1dquo;哦,这件事。”
她继续说:&1dquo;听说聂少已经回来了。”她抬头看我:&1dquo;已经回来了好几天。”
我滞了一下,说:&1dquo;哦。”
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1dquo;他是不是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我说:&1dquo;没有他必须要联系我的道理。”
童桐一字一顿说:&1dquo;你怀了他的孩子,流产了,差点没命,他会后悔的。”
我说:&1dquo;没有那么凶险,再说,他也不知道。”
童桐停了一会儿,终于道:&1dquo;我没有问过你,非非姐,可为什么不让聂亦知道呢?应该让他知道的。”
我说:&1dquo;他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让他知道,这婚也不用离了,大家还得一起过。”
童桐睁大眼睛:&1dquo;那不是很好吗?所以说不是更应该&he11ip;&he11ip;”
我说:&1dquo;那样的话没有人会开心的。”
她看起来不太懂:&1dquo;可非非姐,你现在就不开心,让他也不开心,这样不是很公平吗?”
在我的qíng绪还非常激动,头脑还不太能想事qíng,动不动就会哭的那一段时间,我就思考过这个问题。告诉了聂亦,然后呢?然后让他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他一定会答应的。可这不是正确的路,qiang求来的陪伴谁也不会幸福,我们会让彼此痛苦,且越陷越深,最终难以解脱。
我叹了口气,搭着童桐的肩膀和她做思想工作,我说:&1dquo;我不想一辈子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