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馨兰本能地跟着后退一步站着。老余用手在门口挥舞了几下,进去将窗户全都打开。在老余拉开窗帘那刻,站门外的张馨兰看到窗户四周满是飞舞的尘埃。老余用袖子捂着嘴鼻,很快退出房间,用手在嘴鼻前挥了好几下,才说道:“让里面通风一会再进去不迟。等会人走后,带上门就行,我会来上锁的。”
张馨兰向老余道了谢,独自在门口站了小会,从随身挎包中拿出一块稍大些的毛巾手帕,对角折上捂住嘴鼻,两端刚好够着后颈系住。既备好“口罩”
,便进了房间,四处扫描一番,明显看出是被抄过“家”
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就这点“家当”
。张馨兰把被褥小心地卷起,腾出大半张床板,将小课桌上那只藤编的箱子搬到床板上,原来有把小挂锁的,也不知道被扔哪去了,幸好锁扣子依旧。打开箱子,里面几件贴身穿的内衣秋裤胡乱一团的,张馨兰用这些还算得上是干净的衣裤擦了擦箱子,又拉开窗前书桌的抽屉,里面的几本笔记也被翻得不成了样子,有点奇怪的是倒没有被撕破损坏。她将这几本笔记弄弄整齐放入箱中。小柜子里的东西也是乱七八糟的,她看了看,几乎无从着手。张馨兰的目光再次扫视了一下自己曾经的窝,解下捂着嘴鼻的手帕,将挎包放进藤箱子,一手提着,门也不带,就此离开。
在总务处门口抽烟的老余见张馨兰提着箱子过来,朝她点头说:“这就去上锁!”
张馨兰微微一笑,直接去了财务室。门口进去不到一米直横着两张木板钉成的柜台,象商店一样将来人挡在柜台的外边站着。里面紧靠柜台相对摆着的是会计和出纳的两张办公桌,方便二人招呼柜台外的“顾客”
吧。张馨兰进去时,一边的位置空着,对面的位置坐着一位二十好几的女青年。张馨兰心想,这位便是上午陈丽娟说的出纳张爱武了。
张爱武见进来一位留着齐耳短皮肤白皙容貌标致的中年女人,微笑道:“找谁?”
张馨兰说:“我是张馨兰,来开工资证明。”
“噢,是张馨兰老师!校长交待过,都已开好,装在信封里,你看一下!”
张爱武说着把信封递给柜台外站着的张馨兰。
张馨兰接过信封,抽出证明看了看,开具的是七三年七月她被送到干校学习劳动前一个月的工资情况,本级行政工资加山区补贴共计62。85元,右下出具的时间是七八年三月二十一日,上面印着“海川县第一中学财务专用章”
。
“将近五个年头了!”
张馨兰内心长长舒了一口气,将证明重新放好,平静地说:“谢谢!”
出门前又回头问了句:“财务就这么一张工资证明吗?”
张爱武此时已起身站着目送张馨兰,见她一问,面带笑容说:“是的,我这里就这一张证明。”
张馨兰点了点头离开。正往大门走去的她,背后传来陈智年的声音:“我估计你不会再上来跟我道别,只好自己跑下来守着等你。”
张馨兰转身时,陈智年也到了跟前,伸手就接过她手里的箱子说:“我来提着。”
张馨兰笑道:“一只空箱子。这箱子从读大学开始就跟着我了,有些舍不得。”
陈智年说:“旧物顺手,人之常情。我送送你!今晚没事吧?我小闺女周岁,彭春兰约了几个亲朋好友,你也来吧,凑个热闹。”
“哦,小闺女周岁啦,值得庆贺!”
张馨兰说,“你看,我这样子,合适吗?谢谢你!”
“样子很好,没什么不合适的。你和彭春兰也熟悉,或许是我唐突了,不勉强哈!”
陈智年笑笑,“老同事了,也没什么隐瞒的,这闺女是亲生的,在江都市西江医学院附属医院做的治疗。小家伙长得健康活泼,是我的开心宝宝!”
“我还以为是你做了校长后像换了个人似的,原来是家有活泼可爱的小宝贝呢!”
张馨兰笑道,“这才值得高兴,值得恭喜呐!”
两人说着,到了校门口。张馨兰接过箱子说:“今天很顺利,谢谢你的帮忙!同时,也替你高兴,真心祝贺你!以后有机会再见!”
“我也祝贺你,终于结束了!这边一有政策落实,我会立即告诉你。保持联系!”
陈智年和张馨兰握手说道。
“保持联系!”
张馨兰说。她向站在校门口的陈智年挥了挥手,提着箱子离开了海一中。以前的陈智年是个不大说话的人,给张馨兰的印象几乎就是个除了物理之外什么都不闻不问的“书呆子”
,结婚后又因不育承受着这样那样的压力,平常就越的没了声音。有次年级组开会,张庆山见陈智年坐在那闷声不吭的,便问他“闷了老半天也闷不出个蛋来,是什么物理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