杪悅指著桐秋手上的湯婆子說:「你那上頭雕的是龍鳳呈祥,我這個上頭是福星高照,我喜歡你手上的那個,我們換好不好。」
桐秋並不懂什麼龍鳳,什麼福星,只是小孩子習性,拿到手裡的東西便不肯讓出去,你越是他要手裡的那一個,他越是護住不撒手。
杪悅瞬間變了臉,撅著嘴道:「顧桐秋真小氣!」
阿桃和王媽笑道:「六小姐懂事,該讓讓孫少爺,他還是個孩子呢,再說他那個湯婆子小,輕些,你那個沉,他這點小的人怎麼抱得動呢。」
杪悅更是委屈了,從前她是這個家裡最小的孩子,大家都讓著她,護著她,更是吃起醋來「我也是孩子呢,你們偏心眼!」
王媽笑道:「哎呦哪兒的話,我們還能偏心了不成,六小姐都做姑姑的人了,個頭都快趕上我了,該是大姑娘嘞。」
她現在討厭別人說她是大姑娘,她甚至想,她是被他們拔苗助長一夕長大的。
顧越珒下了車,遠遠地看見兩個大人帶著兩個孩子蹲在花園邊上玩鬧,腳步一頓,納罕著轉向花園那邊走去。
「悅兒。」他試探性地喊了喊。
杪悅猛地抬起頭來,撂下手裡的湯婆子奔了過去,奔到跟前忽而剎住了腳,不像昔日一般或抱著他的腿撒嬌,或小猴子似的猴到他身上去玩鬧。
越珒見她長大了許多,也不便像小時候一般沒有規矩,摸了摸她的頭微笑道:「悅兒長高了。」
小孩子真是一年一個模樣。
杪悅靦腆一笑,仰著頭道:「咿,大哥長鬍子了。」
他此時已經注意到了蹲在那邊的小男孩,裹得像一隻小粽子似的縮在地上。
阿桃和王媽笑眯眯地站在旁邊看熱鬧,仿佛用眼睛對他講,你猜這孩子是誰?
這是誰家的孩子呢?
越珒整個的凍在原地,他的喉結很艱澀地滾動了一下,目光始終落在小男孩身上,水藍色的棉襖,圓圓的腦袋上罩著虎頭帽,那眼睛也像虎頭帽上的老虎眼睛一般睜得滾圓。
阿桃忍不住彎腰對桐秋笑道:「孫少爺快看,那是誰?」
桐秋抬起頭來,不認識,茫然地看著他。
王媽也跟著笑道:「孫少爺,那是爸爸嘞。」
爸爸?桐秋扭頭尋找,滿臉失落。
阿桃笑出了聲,「爸爸不就在哪兒嘛!孫少爺,你看,那兒!」
桐秋搖頭,「他不是爸爸。」
王媽戳了戳阿桃的胳膊肘,小聲道:「去給大少爺拿份報紙來,孫少爺認報紙嘞!」
阿桃雖疑惑,也還是照做拿了份報紙遞過去,果真桐秋頓時改口喊「爸爸。」
越珒哭笑不得道:「桐秋難不成認報紙當是爸爸嗎?」
王媽訕笑著將其中原委簡單說了一遍。
越珒點著頭,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接著抬頭望了望樓上的幾扇窗戶,問:「他們人呢?」
阿桃偷笑道:「大少爺是想問大少奶奶人在哪個屋裡頭吧,偏還要問他們。」
越珒竟微微紅了耳朵,趕忙用拳頭遮唇連咳了兩聲。
王媽不敢揶揄,直接指著二樓的一扇窗戶道:「都在二太太屋裡敘舊呢,二太太先見過孫少爺,高興得不了,歡歡喜喜看了一會兒,又怕把病氣過給孩子,這才叫我們帶著出來玩呢。」
越珒一隻手抱著桐秋,一隻手牽過杪悅,邁開腿道:「進屋玩吧。」
阿桃望著他上台階的背影有些動容,四年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大少爺笑,倒仿佛是沐浴了嚴冬里的陽光一般,那一身的寒氣驅散了大半。
朱丹恰巧下樓,見了他抱著孩子難免一怔,剛剛收乾的淚珠又在眼眶打轉,遠遠地問桐秋,「叫過爸爸了沒」
越珒連忙道:「叫過了,非得拿著報紙才肯認我呢,我正尋思著怎麼將報紙縫在身上才好。」
朱丹嗤地笑道:「你來,我替你縫在胸口!」
他便嬉笑著跟她上了樓,王媽卻在一旁念叨:「太太方才就著一碗排骨粥吃了藥,那要一吃就犯困,現在已經睡下了。今日太太見了少奶奶和孫少爺別提多高興了,嚇,竟有精神講那麼多的話,平日裡說上兩三句便要嫌我們煩的,二太太躺下了還交代,叫我們今晚用心做一桌團圓飯嘞,務必將各位太太小姐少奶少爺歡喜吃的菜通通做一遍,只怕為難我們做個滿漢全席哩。」
越珒一雙眼睛只釘在自己老婆孩子身上,根本無心聽旁人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小杏識地拉住王媽道:「咱們也快走吧,別礙著大少爺一家三口團聚!」
朱丹道:「你們要走就走,說這話臊誰呢!」
傭人嬉笑著推搡著退了出去,輕輕將門嚴嚴實實帶上,朱丹起身在房內故地重遊了一圈,詫異道:「這個家居然一點變化也沒有。」
一昂見到自己多年以前信筆塗鴉的狗被他用畫框裱著掛在窗邊,不禁咬了舌頭,難為情道:「你也真是,這種見不得台面的東西怎麼還留著,留著就留著,偏還掛到這麼顯眼的地方!」
說著便踮起腳尖要夠著拆下來,越珒一把抓住她的手道:「這是我這些年的精神支柱,我日日夜夜看不見夫人,只靠夫人的留下的筆跡一解相思之苦,怎麼說它也是有些功勞的,還請夫人手下留情。」
桐秋拽著兩人的褲腿嚷著要抱,抱起來之後指著畫兒嘰里咕嚕說道:「小狗?這是小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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