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先前杀了常大,石子投大海一般,没闹出多大动静,除却多了一纸画像文书通缉外,并不见官府如何搜捕。
偌大的野泽,足够望而生畏了,更别提如今官府腐败丛生,哪会下力气去破案,琢磨着多捞些钱才是正理。
而众多渔民,对于常大身死,一个个拍手称快。
虽说有贪婪之人去在野泽之中找寻黄幺踪迹,想要获得几两赏银,不过多是暗中行事,若为人知道了去,那是要戳脊梁骨的。
往后还如何在渔民中立足?
因此,黄幺藏身野泽荒岛,还算安稳,没被人找到。
黄幺整日待在一处地方,并非无所事事,每次见到张顺,都会赠几条较为罕见,价值更高的鱼种。
黄幺船停靠在侧,乌篷船上有吃饭的家伙,闲来无事,也会撒上几网。
一些野泽常见的黑鱼、刺目鱼不要,而专挑胶鱼这些上等货。
黄幺捕鱼多年,练就的技艺不差,可不是张顺能比的。
虽年岁更大,可自从知晓张顺能杀常大后,黄幺就一直以‘顺哥’相称。
拳头大道理才大,兴许再过些时日,顺哥还会再涨涨,成了‘顺爷’。
黄幺不知张顺用了甚么法子将人杀死,分明是个年纪更小,个头更矮的小子,就这般杀了魁梧的常爷?
黄幺远远见过几名渔夫攀谈,一个個开怀大笑,潜水过去,偷偷听到了只言片语,所以知道张顺所言为真。
前段经过常大那一番折磨,黄幺体会到了人情冷暖,吊在埠口时,先前与自己还算交好的渔民,生怕与偷卖鱼产生关联,惹火上身,一个个都佯装不识,一口水都没得喝。
这也就罢了,待常大放了黄幺后,又恐受伤了的黄幺借钱治伤,还不上就一命呜呼,更是划清界限。
张顺杀掉将自己父子俩多年积蓄掳掠一空并险些杀死自己的常大,黄幺感激涕零。
常大死后,动静虽小,但张顺还是没轻易再次出手,接连在埠口杀人,是嫌弄出来的动静不大?
官府就算再腐败,再无所作为,也不会眼睁睁见埠口接连死人,以致于人人自危罢?
张顺来到鱼市,四处望了望,没见于来福。
两人上岸日子多有相同,可也并非每次都会碰上。
倒是有几名渔霸的人站在四处。
常爷死后,鱼龙帮没几日便派来了一人,负责统辖此处,只知道人叫虎爷,姓甚名谁,一概不知。
与常大这笑面虎不同,这位虎爷身材削瘦,个头不高,不过面容阴翳,手段狠辣,初来之时,就向渔民征收前几日鱼龙帮因无人主事而不曾征缴的渔税。
但凡渔夫脸上稍有不满,动辄鞭笞。
凭仗着这股凶厉,虎爷三两日就在吉云埠站稳脚跟,常大当初那帮子手下,没人敢搞甚么阳奉阴违的勾当。
况且,人确有实力,上次在萱娘酒铺,张顺听酒客说,虎爷似乎是一名武师,连常大都非其敌手,着实不容小觑。
张顺朝着偏角落的一处空摊位走去,有这段时间认识的渔夫打着招呼。
鱼市摊位有着不小的讲究,其中位置最好的几块地方,都是在渔民当中身强体壮那几人的,无人敢招惹。
这些人不敢得罪鱼龙帮的渔霸,却能对更弱小的渔民动手。
拳头大小的道理,在这小小的鱼市当中,体现的淋漓尽致。
张顺如今气力一般,身量一般,很有自知之明,也不去争抢,每次来此,只在较偏僻的地方坐。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不时能听到渔夫窃窃私语,说着如今的虎爷和当初常爷哪个好些,哪个坏些。
其实一丘之貉,有何可比较的。
关于常爷,众人都在渐渐淡忘,张顺寻思着黄幺再熬十天半月,蓄须足够长了,换上一身衣服,大抵也就能在野泽走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