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容紧握车闸。
尖锐而拖长的刹车声将歌谣截停,他也单脚点地停下。
程禹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地面,残留的血珠在地上留下了烧灼的白印,莫名有种某物曾在此处挣扎过的意味。
看他二人的影子平顺地投射在印记之上,于是他的脚也从脚蹬落到了实地。
蜷了这么久的腿也总算能放松一二。
几个小朋友你推我搡地从旁边跑过去,不住地好奇偏头瞧着他们。
有个打头的小男孩还往这边扔了颗小石子,啪嗒落到祝容的鞋上。
祝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面无表情地抬腿把石子踢了回去,回击的石子正好砸在移动中的小孩身前的空地。
小孩耸了耸脖子,做出个鬼脸后跟着旁边的小朋友一窝蜂跑远了。
“是小程吧?哎呦,前头这位就是城里头的专家吧?长得可真俊,就是脸色咋这么差,遇到山魑啦?”
人堆里一个穿红袄婶子高声笑道。
旁边的大爷也和善开口:“村口有马戏团呢,你们不过去瞧瞧?电视上都没见过哩。”
“会的,我们溜一圈广播就也过去看看。”
程禹礼貌应声。
“你去晚了可占不着前头的地。这广播不用放,大伙儿准是都去瞧马戏团了,这多稀罕呐!肯定没人去大队听宣讲。”
“没事,也是怕各位干部不了解情况,会白跑一趟。我们无论如何也得把话带到,耽误不了多久。”
程禹叫不出这些人的称谓,只能微笑地应付着。
好在别人也没心思和他不停寒暄,两方短暂相交后各自走远。
他坐在车上按开喇叭,回头望去,看见挽着红袄婶子胳膊的一个麻花辫女孩也正在回头来看他们。
两人视线稍微一撞,女孩受惊地飞速转回了头。
她一闪而过的表情里没有憧憬或羞怯,有的是某种机警的戒备。
程禹若有所思地盯着女孩的背影,一直到彻底看不见。
整个观察过程中他印象深刻的片段有两个,一个是女孩在手未受限的前提下偏头用嘴整理肩侧的发丝,一个是她时不时地做出一个脖子前伸的动作。
……有一种浓浓的非人感,或者说动物性。
只能说,这个村子的“生态”
还蛮丰富的。
丰富到让人有些抓不住重点。
“跟你说话你装听不见呢?”
祝容发出控诉,很刻意地制造了自行车的人为颤动,意图将程禹“叫醒”
。
“说什么了?”
程禹其实听见了,只是回复祝容无意义的话的优先级要低于分析异常麻花辫女孩的举止,他因此进行了搁置。
“我说,我们刚才遇到的那个,影子,是大婶说的山魑吗?”
祝容的声音闷闷的,“去哪儿了啊?”
“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万能搜索引擎了?”
程禹缓缓道,“我和你能获取到的信息量是一致的。”
“……哈,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还至于拽这么一串话来掩饰尴尬?”
祝容轻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