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被这些七零八碎搅到凌晨五点多,终于没撑住一身的疲惫,再次睡过去。
依然是噩梦连连,但没再把他惊醒。
对他来说,在心境如此糟的情况下,能睡着就已经是运气很好了。
安眠?根本是奢侈品。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冯梓立早出门了。他洗了脸刷了牙,又在床上呆坐了十分钟,最终决定给杜玉秋打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那边的杜玉秋打招呼的方式都和平常没多大区别。
“小君?午饭吃了么?今天是周六,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程佑君嘴唇颤了颤,竟是没说出什么话。
这句平淡无奇地话竟然像是淬了什么毒液,激得他的愧疚心如死火山爆发山崩地裂。
他极力忍耐,没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什么情绪波动:“妈,昨天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我不该那样甩门就走。”
杜玉秋安慰他:“昨天是妈没考虑你的感受,这些事情总该慢慢来的。”
程佑君心里咯噔一声,又滋生出一抹怪异的倔强。
他想把事情说清楚,他想说这件事不是时间的问题,不是慢慢来的问题,是他能不能接受,是他凭什么必须接受?
但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那种理智,想起了淹没了自己一夜的愧疚,终究没再试着顶嘴。
“你昨天赶来赶去应该累了,中午吃完饭记得午睡一会儿,别只顾着论文。”
杜玉秋开始念叨起了老三样,仿佛一切如常,仿佛他昨天没有摔门,只是周末太忙,没法回家,“有空多参加参加学校的活动,多认识一些人。你们学校的人都很优秀,找个女朋友,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只顾着赚钱,我的生活费足够了,你不用担心。”
程佑君照单全收一概应下,一如既往。
“对了,下周五记得早点回家,妈把今天欠你的大餐补回来。”
电话挂断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下周五是杜玉秋的生日。
程总
那个糟糕的周六之后,程佑君与杜玉秋之间便没再说起与“父亲”
相关的任何话题。一切都好像恢复如常,程佑君又重新恢复到了自己循环往复的紧凑生活中。
偶尔空闲,他还能想起楚格其人,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
于他来说,一个咨客再特别,也远没有他这两天正准备的生日重要——订蛋糕,准备礼物,程佑君对杜玉秋的事从来都很上心。
礼物是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的,是一本相册。
哦,还有上次那则还没来得及和她分享成的好消息——他那篇上了期刊的论文。
程佑君历年给杜玉秋准备的生日礼物种类繁多,有学霸才有机会送的各种奖学金和各种大赛奖项,也有比较物质一些的,譬如耳坠手镯这些饰品小玩意儿。
杜玉秋的卧室里有一个角落,专门堆了程佑君送的这些礼物。
不过但凡是程佑君买的收拾,杜玉秋至今都没戴过,一直都稳当当地束之高阁。程佑君曾以为母亲觉得这些东西庸俗不喜欢。可后来有一回,他却意外看到母亲把那手镯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拿出来,还笑着揣摩端详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