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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一如当年（第1页）

恐惧，正如同攀附树干的藤蔓那般，死死缠上少年那颗剧烈搏动的心脏。

但即便是感觉自己整个肺部都燃烧了起来、灼疼的厉害，江一唯也不敢歇息哪怕半秒钟的时间，甚至开始更加奋力的摆动双腿。

尖爪划开泥土的声响、杂乱粗犷的喘息，它们仿若鞭子一样不停歇、无止境的抽打在少年的背脊上，催促着身前仓皇逃窜的猎物再快一些、再快一些，却不曾有过放走这个可怜虫的打算——这是来自死神的讥讽，是命运对他那贫弱实力的嘲弄。

少年什么都明白，也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可他心底对‘活下去’的渴望还是远胜于其他念头……

直到他身前不远处的格洛丽亚不小心失足摔倒在了地上。

小丫头的跌倒像是对狼群释放了某种的信号，原本在江一唯看来只是靠着本能行动、并没有灵智的野狼们，竟俨然有序的从放缓了脚步，并从两翼分出一波同伴，似乎是想将格洛丽亚完全包围起来……

——乘机逃走？回去救人……不、回去的话不是救人，是送命！

江一唯从格洛丽亚身边跑过的瞬间，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想法：

虽然一开始决定带上这个小丫头的时候，自己的确怀揣着某种欲望……但（短时间内）这份欲望只会埋在心底，不会真正爆出来；但格洛丽亚，她却刻意隐瞒了一些关乎两人生死的事情……

从逃跑之初的那句‘它们现我了’、到现在不断重复的‘我不要回去’，就算是瞎子也能看出这群狼和格洛丽亚之间不正常的关联。

——明明是她欺骗我在先，我为什么要救她？

脑海中的疑惑拉扯着江一唯的脚步，他呆呆的看向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上格洛丽亚，隐约感觉自己像是想起了什么，却没能抓住那道一闪而逝的思绪……

直到他对上那双浸泡在泪水中的浅绿色眸子、和那片扇子般铺散开来的雪白色长时，他才终于知道是什么给予了自己停下来领死的勇气：

——好吧，因为我是个愚蠢透顶的白毛控啊啊啊！

当自己做出最终的决定之后，少年突然现之前一直鞭挞着自己的恐惧，似乎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格洛丽亚，别怕……”

江一唯走上前去，蹲在格洛丽亚的身边，伸出手来轻轻捏住对方从鬓角位置垂落下来的几缕丝，然后用拇指一点点抹去她脸上杂乱的泪痕：“还有我在呢，我会保护你的……”

本已经对外界的任何变化都不再有反应的格洛丽亚，在这份温柔的触碰中不由得全身微微颤抖了起来；小丫头一边默默地流着眼泪，一边注视着目光饱含怀念之情的江一唯，无声的张了张口，似乎是在询问为什么。

江一唯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少年笑着捏了一下格洛丽亚的鼻尖，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紫色水晶，站起身来朝向那只从狼群中缓步走出的独眼白狼——

因为停止奔逃而逐渐冷却下来的鲜血，被再次流淌起来的魔力注入了新的动能——它们冲击血管、灌入脏器、直逼大脑，宛若血月下癫狂的猛兽，寻求着能够泄愤怒的目标。

“真是……奇怪啊……”

从皮肤下浮现而出的血红，让这个挂着怪异微笑的少年像是燃烧了起来似的；他笔直举起注魔石化作的长剑、竖在眼前，坚毅的目光从剑刃两侧划过，径直戳向那只白狼：

“总觉得，这次自己如果也选择了逃走……就会失去某些很重要的东西啊……”

“……”

只可惜，独眼的白狼并没有在意江一唯的挑衅；它出低沉的吼叫，向两侧摆动了一下脑袋，随即便有三只壮硕的灰狼从列成一线的狼群中走了出来。

白狼毫不遮掩的蔑视只是让少年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弧度——这与勇气无关，他知道自己现在站在这里、站在格洛丽亚的身前，并不是因为他对于胜利有多么大的信心、或是真的欣然接受了死亡的选召。

他选择战斗，不过是想证明心中的一个信念……证明一个，他暂时还没有看清的信念。

灰狼俯身、冲刺，悄无声息的从三个方向同时起袭击。

正面冲向少年的灰狼度明显更快一筹、而它两侧的同伴，则在等候这一人一狼交锋的那一刻——只要这个少年露出半点破绽，它们就会见机而上、毫不留情的使出杀招。

——野兽间的智慧，虽然简陋，却无比实用。

江一唯逐渐放缓呼吸，嘴角勾起的弧线稍许抬高了几分；他向下挥出直剑，迎着那只自愿成为出头狼的牲畜迈出脚步：

随着那只灰狼的眼瞳中倒映出灼热的赤红色，从少年左臂燃烧起来的火焰已经脱离的他的指尖、如同锥子一般刺入了对方的眉间。

江一唯虽然是见习魔法师，但也是活了八年的见习魔法师，他的魔力储量或许与同级法师相当，但他对魔力的使用与分配绝对是破格的存在……从他手中释放出来的魔法，仅威力和精度而言，几乎能够达到一阶魔法师的程度。

只不过，即便是一阶魔法师，也不可能从这群野狼的口中逃脱。

突然使出的第一个魔法成功抹掉正面的威胁，江一唯快向后划出左脚、用力一蹬，横在胸口的直剑直奔侧面的另一只狼挥去——青色的光幕划开空气，带出一串轻微的蜂鸣：

略带偷袭意味的一剑还是没能越过野兽的生存本能，被火光吓唬住的那只灰狼在剑锋划开自己的头颅的前一刻、前腿一曲一伸，身子飞向后扭开，最终只是被剑尖削掉了颈部的几缕毛……

但这就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