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由那小倌馆中管事的青年人陪着,出了大门,转头便见暗巷之中,有一少年一身锦衣,抱剑而立。
黑暗之中,虽看不真切,却可感到那少年人身上的凛冽气息。
身后的大门缓缓合上,李建成略微有些惊讶地认出了那身形。
“世民?你怎么来了?”
假传说济世安民
十年的时间,当初那个小孩子如今已经抽长成如斯少年。
目若点漆,奕奕有神,剑眉入鬓,身形高大,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里面则是短打的装扮略略有些似胡服。
李世民的长相与李建成并不相同,李建成模样似独孤氏多些,而李世民则像李渊多些,是彻彻底底的中原人的模样,不如李建成来的轮廓深沉。
此刻,他执剑而立,越发显得英武有神,傲然卓立。
与杜伏威相处,李建成自不会一点后路不留,早在小吃馆里,李建成便留下了李阀特有的联系暗号,叫李阀的人尾随其后,若他发出信号烟花,自会有人来救。只是李建成不曾想,来的人会是李世民,且显然是只他一人。
“偶然路过,看到大哥留下的记号,就跟过来了,世民才该问问大哥,这是怎么回事。秀宁刚才传了消息给我,我才知道,那小吃馆里被杀的,都是鹰扬派的人,里面还有梁师都的儿子梁舜明。”
李世民如今年方十七,再聪明绝顶,也尚有几分青涩。只见他一身月白色的外衫,在黑夜下扎眼的厉害,头发散散束起,已经微微有些凌乱,靴上也还有泥,看样子是奔波了一天。
只是那点疲惫掩饰不了李世民暗里的责问和怀疑,李建成心里顿时有些诧异,对方的出现和对于这件事的反应似乎比他预料的要大的多。
“是杜伏威杀的,我正巧撞见,帮了他一个小忙,他便邀我喝了点酒。”
李建成随口扯着理由,想要搪塞过去。他确实不曾想,今日来接应他的竟会是李世民本人,原本想好的说辞立时没了用处,只得另寻理由。
“大哥怎地一个人跑到南方来了,那小吃馆里死的沈无双是大哥杀的?”
李世民低声问道,眼里带着一丝不信任和难以抑制的震惊。
“是我杀的。”
李建成回答,却避而不谈自己南下的目的,不以为然道,“梁师都野心勃勃,又与关外突厥人相连,如今的局势你也清楚,横竖是要撕破脸,就算现在得罪了他们也没是无所谓。”
李世民听罢,目光凝视着李建成,有些微复杂而异样的神色,隔了许久,才低声道,“大哥这几年,似是与以前不太一样了。”
“哦?”
李建成轻笑起来,“是吗?我却觉得,世民这几年才是变化最大呢,你小时候可不是这般的性情。”
这话说罢,兄弟二人立时沉默了起来。
近几年来,因了不是在一处,李世民和李建成见面的机会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少的可怜。眼看着李世民一天天长大,越来越像上辈子的那个人。无论是行事作风,又或细节如爱吃的菜,爱玩的东西,都和上辈子那个变得一模一样起来。看着这样的李世民,李建成的敌意也跟着一天天的加深,他知道,两个人敌对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是以越发对李世民不假辞色,既然早晚都要决裂,倒不如一开始时就少些相互之间的感情和记忆来的干脆利落些。待到日后,无论是赐一杯毒酒,又或者终生的囚禁都不会太让人难过。
这样的日子于李建成来说,过的多少有些难熬,他几乎很难控制对李世民的杀意,尤其是当对方露出那些莫名让他熟悉的小癖好时,他便躁动不安的恨不得立刻拔剑。
“你与秀宁见到东溟夫人了?”
“东溟教的船如今停在余杭,我和秀宁正准备赶过去呢,不若大哥也一起去?”
“既然来了,自然要拜见一下东溟夫人了。”
李建成答道。
二人连夜与李秀宁会和,起身前往余杭。
李建成此番南下的计划,除了与杜伏威联合之外,亦是想要再见一次寇仲徐子陵。按着《大唐双龙传》书中的情节,李世民与双龙正是余杭与东溟夫人的交易时认识,并一见如故,还同塌而眠。
这般重要的时刻,李建成如何能不参与。
彼时,李渊仍在为起事的事犹豫不决,而李世民和李秀宁便将注意打在了东溟教与李阀生意交往的账簿上,那上面记录了各门阀与东溟教交易往来的证据,只要派人假扮其他势力的人盗出账簿,再讲账簿的内容告之隋炀帝,那么李渊就是不想反,也得反了。是以在李世民正巧结识了寇仲徐子陵之后,二人便与李世民做了交易,帮他偷出账簿,借此逼反李渊。
李阀的大船在余杭靠了岸,李阀兄妹三人齐聚在李建成的房间说着闲话。
说起李渊始终不肯下定决心反隋,李世民跟在李渊身边,劝了他不知多少次,李渊却仍是犹豫不决,直让底下的人越发焦急起来。
李秀宁终究是年纪尚轻,参不透其中的问题,泄气道,“二哥你最好还是不要劝爹了,他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端叔苦劝多时,他还不是半句都不肯听吗?”
李世民轻叹了口气,懊恼道,“爹亦有爹的矛盾。一来李阀与独孤阀同气连枝,娘亲又是当今圣上的姑母,只是如今这天下局势,万民怨怒,太原以北,又有刘武周和梁师都虎视眈眈,若再犹豫下去,恐怕就要……”
李秀宁秀眉微蹙,轻轻点了点头,“哎,正是这个理,大哥也不劝劝爹爹,可是有什么计策?莫要凭白的让我们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