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皱了皱眉,低声道,“以柴绍和李家的关系,纵然如今对立,世民也绝不敢对他过于严苛,只是如此一来,你们投鼠忌器,杨公宝库的事……”
徐子陵点了点头,“是啊,目前的情况对我们极其不利,我们摸不透李世民对柴绍的底线,更不能试探这个底线,反而更加束手束脚。”
是了,那般心思难测的人,又有谁知道,逼急了李世民,他会不会去伤害柴绍。这其中关系的纠纷实在让人极难理清。天策府高手众多,李世民对他们防备有加,想要救人,更是难上加难。
李建成闭了闭眼睛,脑子里恍惚有了一个想法,却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出口。
杜伏威老奸巨猾,见李建成脸上一瞬间的松动,就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道,“太子可是有什么计策?不如说出来看看怎样?”
李建成被杜伏威识破,只得开口道,“我是有个办法,至少可以暂时稳住李世民,至少这办法有些……”
“是什么?”
寇仲眼睛一亮。
“李、秀、宁。”
李建成一字一顿地说道,心下却是突地觉得想到这个方法的自己是何其残忍。
以李秀宁和柴绍曾经的关系,以李秀宁心中对寇仲的那一丝情愫,若是知道柴绍被困天策府,而寇仲受制于此,定然会出手,保柴绍周全。只是这样的事,让她一个女孩子怎样承受的了。
这名字一说出,寇仲的表情立刻变得微妙又复杂,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张了张嘴,复又沉默下来,竟是许久未说话,想来他也知道这样一件事若是牵扯了李秀宁,该是如何的强人所难。只是,眼下的情况,若李世民以柴绍为质,哪怕只是要挟他们离开京城,也足以另此趟关中之行功亏一篑。
少帅军刚刚发迹,李阀已如日中天,若不借杨公宝库的兵器财宝以及附带的威名,这天下已无寇仲可角逐的角落。寇仲不想当皇帝,他和杜伏威一样,想要的是不枉此生的一场拼搏,要他现在放弃,实在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在这场争霸天下的道路上,寇仲有过太多次不得不放弃的时刻,可是每一次他都逢凶化吉,每一次都有因祸得福的时候。如今走到这一步,要因为放弃,这样的痛苦或许无人可以体会。
然而这一刻,无人可以为他下决定,在场的其余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下一刻,外面传来侍者的声音,平阳公主李秀宁驾到。
室内四人皆是露出惊讶的神色。
见此,寇仲和徐子陵只得先行回避,而李建成和杜伏威则一同出去迎上李秀宁。
李秀宁自柴绍悔婚以后,并未显露出太多伤心的迹象,还是和从前一样,领兵以及处理军务,这位在史书上以军礼下葬的“武昭公主”
,像是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打倒一样。
“大哥,杜先生。”
李秀宁一身华服,见两个人出来,微微一笑,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
“久不见公主,公主也依旧是英姿飒爽啊。”
因了杜伏威归降之前,李秀宁有一段时间与杜伏威秘密接触。杜伏威欣赏李秀宁巾帼气度,李秀宁也欣赏杜伏威的豪雄风骨,两个人也算是忘年交了。
“杜先生说笑了。”
李秀宁的笑意更深了深,随后才转身看向李建成,神色间略略有些复杂。
李建成和李世民一场夺嫡的暗涌,李秀宁又怎会不深陷其中,而这个公主与书中所写一样,最终倒向了李世民的阵营。是以,近日来,她和李建成日渐疏远了不少。
“说来我也有一阵没见过秀宁了,最近可好?”
李建成倒是不以为杵,笑着拍了拍李秀宁的肩膀。他对这个妹妹无论前世今生,其实感情都不算特别深厚,只是李秀宁此时前来,其目的,他隐约猜到了几分,只觉有些对她不起,是以格外温柔。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好不好的。”
李秀宁苦笑着说道,随即又轻轻叹了口气,“何况今日前来,本也不是为了叙旧。”
听李秀宁直截了当,李建成和杜伏威也不再过多寒暄,三人落座,随即李秀宁开口道,“今日前来,秀宁本是在为二哥做说客,可是路上我想了很多,却是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逼他。是以便只得权衡两边了。”
说到这里,李秀宁顿了一顿,像是在酝酿勇气一般。
“柴绍如今被二哥软禁在地牢里,不过没受什么苦,饮食起居都有人照顾。二哥的意思是要与寇仲徐子陵合作,共同探索杨公宝库,所得物品全部平分。可是若寇仲当真不肯合作,他……他说他会以通敌之罪将柴绍问罪。”
说到这里,李秀宁眼里露出一丝难过的神色,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通敌之罪,按着军法处置,便是法外开恩,也顶多留个全尸。何况柴绍退婚在前,在少帅军中也出任职务,毫不避讳,若说通敌叛国,于情于理都是毫无开脱之理由的。李世民若当真那样做,柴绍怕就真的要凶多吉少了。
只是共同探索杨公宝库,这样的笑话又有谁相信,这里是长安,是李阀的地盘,天策府一干人马随时都可以把寇仲徐子陵剁成肉泥,若二人当真带着李世民去寻宝,恐怕也不过是个死字。且李建成身份所限,更没法在其中做手脚了。
李世民这样说,已是不准备放寇仲和徐子陵离开长安了。
“他还说其他的了吗?”
李建成低声问道。
李秀宁摇摇头,秀气的眉毛紧紧蹙起,也是纠结万分。
“二哥这次,是下了决心的了。我今日与他求情,他的神色看着让人害怕的很。”
李秀宁轻叹一口气,“我总觉得,二哥最近好像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