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如此,这一世,亦是如此。
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我微微抬头,看着天上愈发密集的落雪,稍稍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太子殿下不悔?」
「绝不悔!」坚定铿锵,此时此刻,他倒是突然恢复了太子傲气。
只希望,今生他能真的不悔才是。
沉默半晌,我轻轻拂去了落在肩头的雪花,微微勾起唇角,对着他盈盈行了个礼:
「那玉锦,便也只能随了太子殿下的愿,今后,望太子殿下能如愿以偿,有良人相伴。」
3
很快,我与楚云珩取消婚约的消息,就乘着寒风,传遍了整个京城。
当了十年的准太子妃,一朝成了一个被退婚的待嫁女。
有人替我惋惜,有人替我感叹,但更多的,是嘲笑。
宋家在大梁地位颇高,高处不胜寒,想看宋家笑话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只不过,退婚这件事,于我而言,影响不大,甚至还为宋家谋了一些好处。
陛下为了安抚父亲,连夜将他招进宫,赏了我许多东西,又许了我正在驻守边关的两位兄长回京过年。
至于太子执意求娶宋静安这件事,陛下只字未提,更别说下旨赐婚了。
虽然宋静安也是宋家女,而且样貌在整个京城也算拔尖。
但说到底,宋静安只是个庶女,她的娘亲也不过是个丫鬟出身,无才无德更无名。
她若是下嫁到一户京中小官家里,堪堪配得上一个正妻之位。
只可惜,她想嫁的是太子,她想当的,是太子妃。
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她连侧妃都担不上。
父亲刚从宫里出来,就急急地赶来了我的院里,意图安慰我:
「锦儿,你身子才刚好,切莫因这些琐事烦忧,也不要听旁人瞎嚼舌根子,他们只知当太子妃风光,但爹爹一早就知道,那皇宫就是个龙潭虎穴,如今你不用嫁了,反倒是件好事。」
我沏了一杯茶递到父亲面前:
「爹爹放心,宋家女儿,拿得起放得下,如今不是他楚云珩不要我,而是我宋玉锦看不上他了。」
「当真?」听了我的话,父亲欲言又止,「可是,锦儿,这么多年,爹爹知你对太子的情谊……」
我点头,表情淡然:「当真。」
十年婚约,我曾坚定地认为他便是我要一生相守之人,所以我十年如一日地,将自己的一颗心放在他身上。
只不过,前世一遭,早就将我从那卑微的情爱中拉扯出来了。
「好好好,锦儿你能这样想,爹爹就放心了!」
一口饮尽杯中的茶,父亲面露欣慰,随即又是一皱眉:
「只是爹爹怎么也没想到,静安竟然趁你病重时,打上了太子的主意。我若是早些知道她竟是这般的胆大妄为,当初就该早早地将她许配出去!」
我垂了垂眸:「爹爹不必自责,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二妹平时那般娴静内敛的人,竟也能突然生出这般胆量来?」
「再者说,情爱一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若是太子殿下心中真的有我,又怎么会这么轻易便被二妹迷了心窍?说到底,还是女儿与太子无缘罢了。」
又浅浅叮嘱了我几句,父亲这才起身离开。
父亲刚走,我便起身披上了件袄子,让青曼带上一碗驱寒汤,陪我一起去了后宅祠堂。
「小姐!二小姐这般对你,你怎么还给她送汤!」拎着热气腾腾的汤药,青蔓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安抚似的看了一眼青蔓:「不会会她,又怎知我到底输在了哪里?」
4
半月前,时逢冬至,宫里举办了一场冬猎大会,宋家众人自然在受邀名单上。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就在冬猎大会进行得如火如荼之时,林中却突然窜出了几匹受惊的野马。
混乱中,我和宋静安,还有另几位官家小姐,一齐跌进了结了薄冰的河水中。
我和另几位小姐离河岸较近,被及时救了起来,而宋静安,却是直接被暗河冲得没了踪影。
冬季的暗河湍急寒冷,这一冲,可谓是凶多吉少。
正当整个宋家为之担忧焦急时,宋静安却回来了,而且还是被楚云珩带回来的。
暗河将她冲到了河岸下游,正巧遇到了正在附近狩猎的楚云珩。
我与楚云珩订亲多年,他一眼便认出了宋静安的身份,所以连忙亲自将她送了回来。
出了这般事故,冬猎会便草草结束了,出于宋家的关怀,陛下特意送来了御医,为我和宋静安诊治调理。
不同的是,这次落水让我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半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