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柏常常自我安慰地想:他确实这一年潜伏在大理寺看大牢,也不算撒谎。
先这样吧,瞒一天是一天。
一招、两招、十招,到练完一本剑谱,接过手下人递来的汗巾缓缓擦汗,习以为然地听着奉宸卫年轻士兵崇拜地议论“将军的剑法出神入化天下无敌”
……
愣愣看着剑谱上停滞不动的小人,忽然就觉得,武功天下第一也没什么意趣。
*
疏议司。
经过查访,齐鸣带回了在案发地附近找到的沾血的绳子和布条、木棍等物。
韩成则放下一张写满字的纸:“看看,昨天去刑司誊抄的各方证词,为了不引起张嵩警觉,我跟做贼似的。”
“我挑重点的说——目击者和车夫口供不一致。目击者说,许书诚强掳死者上马车,然后将车夫赶走。但据车夫口供,许书诚看见死者独自一人行夜路,关心其安全,送她回家,死者欣然答应。我又去找了车夫当面核实,许公子搭讪彬彬有礼,人家姑娘是自愿乘车,没有强迫。”
果然是目击者撒谎!
“这目击者,呵——”
韩成则极其不屑地道,“你们猜他是何人,又为何撒谎?”
欧阳意心中了然:“他和许书诚是朋友——也是这届的举子。”
“……这你也能猜到?!”
本想吊吊胃口的韩成则,登时感到索然无味。
顾枫一脸“我方胜出”
的小得意:“昨天验尸,阿意就猜到这个目击者肯定有问题。”
齐鸣兴奋地问:“阿意还猜到些什么?快说说。”
欧阳意:“几个穷书生,是许书诚在来长安路上结识的——许公子没心眼,每次招待出手大方,看见文采好的,就推心置腹。许家的家世、学识都是一等一的,许公子放在哪里都是惹眼的人物,想不招嫉妒都难。”
说到此处,目击者的动机已经昭然若揭。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你一生下来就是公子,好,那我用功读书,什么,你竟然比我还用功,脸比我长得俊,诗作得比我好?!
岂有此理。
故意借酒醉斗诗,是在找机会侮辱我吗?
士可杀不可辱,你给我等着!
韩成则:“真是枉读圣贤书。”
作为曾经的恩科三甲,齐鸣也露出不齿为伍的嫌恶表情。
欧阳意:“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目击者和车夫明摆着证词不同,张嵩却采纳了前者。”
如果之前验尸得出的结论只是此案蹊跷,现在的问题已经非常明显。
而一切的源头,都在主审官张嵩身上。
“不好!”
欧阳意脸色微变。
“怎么了?”
“我担心,张嵩早就认识许书诚。”
是啊,一开始大家就觉得这案子断得太快、太急,起初只当是司刑那边抢案源,抢这个月破案数压疏议司一头。但现在琢磨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再着急破案,也不能拿无辜者的人头充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