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菡气极甩开她的手。
扯到肩背,盈儿又闷哼一声。筥儿气得小脸通红,扶住她,劝她赶紧坐下。
乔檄见状气得又骂叶菡,让她别拿盈儿撒气。叶菡回骂。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
盈儿忙强笑道:“我又不是豆腐做的。没事没事,求求你们坐下,先把话说清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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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为了盈儿的亲事,乔檄上朝时,早早就去了东朝堂。
辅国公一来,他就厚着脸皮上前打了招呼,约好散朝后一起去望仙楼吃顿饭。
不过几句话的工夫,本来大臣们候朝时聊天约饭也寻常,乔檄以为根本不会引人注目。
谁知散朝时,他刚上车,常夏便赶了来,说太子召见。
他只得命人去向辅国公解释,说等事毕去府上拜访赔罪。
到了东宫,太子竟在龙池畔的水榭等他,还设了宴。
大冷的天,池水全结了冰,灰白一片,在太阳下出惨淡的光。
池畔除了几株青松未凋,俱是枯木萧林。
他实在是食不下咽。匆匆吃完,正欲告辞,就听太子笑道:“如今旧港正是夏日,碧海万倾,阳光如火,是不是比这景致好上许多?”
旧港之远,在爪哇国之最南,过了赤道,春夏节气均与上京相反之处。前日该国遣使来朝上贡,皇帝大喜,便议要遣使前往,以示上朝厚待,也便增收固疆。
乔檄不解他怎么突然提起旧港,干笑应和,说自然如此。
太子便道:“那明日早朝,孤便荐了你去,如何?”
乔檄惊得背心淌汗,知道自己触怒了他。可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自己在公事上犯了什么错。若是为了盈儿,他这还没来得及跟辅国公提亲事呢,太子怎会未卜先知?便硬着头皮道:“兵部事忙,小官又于这宣慰之事,一无所知,怎敢当此重任?”
“忙?孤看你是闲得慌!”
不想太子竟然勃然变色。
他吓得赶紧往地上一跪,请求太子明示。
就听太子冷笑一声。一个长长的红木匣子就朝他飞来,啪地砸在他手上,痛得他呲牙咧嘴,却动也不敢动。
不用细看,他也知道,这是他放在车中,准备拿去给辅国公订亲的禁步。
“这东西,孤送出去的时候,说过什么话,你可还记得?”
寒磬般的声音再度响起,如雷贯顶。
乔檄自然是记得的。只没想到太子现在居然完全不再掩饰,直接跟他挑明,让他避无可避,也只得心中叫苦。
直到太子拂袖而去,才有小太监扶他起来,送他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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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乔檄的话,盈儿是久久作不了声。
呜呜的哭声不停传到耳中,她觉得自己真地很对不起叶菡。
如果乔檄真被送去旧港,这一去起码要几年工夫。更不用说海上风高浪险,随时可能尸骨无存。
虽然肩膀后背还在痛,可她真的一点都不怪叶菡会这么情绪激动。
如果他在她及笄之前,就看中了她,只能说明他看中的真的不是她,之所以要作出一副喜欢她的样子,大概是知道父兄都不是趋炎附势利欲熏心之人,是为了让父兄安心同意婚事吧。
实在头痛得很,她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所以现在还有转圜的余地?不如,二哥哥帮我约他见上一面吧。若他真是为了我为难二哥哥,那么我去求情或许有用。”
“转……转圜什么?你哥哥说宁可抛下我们母子,去旧港冒险,也不能叫你入宫。若不是他手上没了信物,只怕这会子他已经直接去钟家替你订了亲了。”
叶菡捂脸痛哭。
温暖又心酸的情绪划过心头。盈儿扑过去,抱住叶菡,摇了摇:“好嫂子,别哭了,哭得我心都要碎了。二哥哥爱护家人,不畏权势,嫂子嫁了个多好的男人呀。反正我最坏不过是嫁给那个混蛋。你信我,我绝不会叫二哥哥去旧港就是了。”
“盈儿!你傻呀。我去旧港不过三五年。你不同,嫁错人,可是一辈子!”
乔檄起身,顿顿脚,“我看你去跟他谈也谈不出什么结果。筐儿筥儿,随便拿件你家姑娘的东西给我。我这就去钟家。快刀斩乱麻,把这事先说定。旧港的事,总还有别的法子。”
“哇……”
地一声,叶菡本来止住的哭声顿时高了百倍,她推开盈儿,猛地站起,指着乔檄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心里眼里只有你妹妹。我们母子在你心里都是死人不成?!”
盈儿跌跌撞撞,差点儿摔倒,气得抄起茶壶往地上狠狠一摔,“你们两个,都别吵了!我要去见那个混蛋!你们跟我一起去!现在就走!”
她大喝一声,震住了所有的人。
第16章选镇纸乔檄骑马,叶菡跟盈儿……
乔檄骑马,叶菡跟盈儿乘车。两人俱换了男装,充作乔檄小厮。
到了东宫下马桥,三人便下了车马。
三人走到宫门,向值守角门的军士递了乔檄的求见帖子,便站在外头等着。
盈儿穿着凤鸟花卉浅黄绢面绵袍,戴菱格纹棉手套,外面又披了件小羊羔毛蓝绢雪披,拉着叶菡站到了避风处。
远远看着紧闭的朱漆宫门,上面一只只闪亮的铜钉,兽大门环,与前世一般无二。不知不觉又想起前世种种。
她当年嫁入东宫的时候,身份不够,轿子走不了这正南的延福门,只能走正东的安和门。别小看了这点不同,无论她后来多么受宠,都得给蒋寄兰请安行礼。逢年过节,祭祀典礼,更不必说,事事都矮蒋寄兰一头。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妾,还是个无后的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