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负责宫人选择,皇帝则安排随行人员,包括一应官员、侍卫,还有一等亲王名下产业俸禄。
皇后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尽可能保全小儿子,建元帝不同,他既是君又是父,纪世烨是皇子中第一个封王的皇子,还是最高等级亲王,怎么也不能弱了声势,除却一些人不好动,他完全无视其余人想法,愿意也好,不乐意也罢,他点到谁就是谁,没他们置喙余地。
最后终究是慈父之心占了上风,建元帝面上不说,给出的人选却多数属于保皇党一系,只要纪世烨能安全抵达北漠,平安生长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能不能将这些手下收服,做个真正意义上位高权重的亲王,那就要看纪世烨能力,建元帝鞭长莫及,也不想操这份心,若五皇子连这点都做不到,便不配为皇家人。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迎来纪世烨满月宴,席上众人言笑晏晏,皇后却在心里滴血,偏偏面上还得强颜欢笑,应对宫妃们有意无意戳心戮肺的挑衅,怎一个痛字可概括。
正月初七这天一早,百官为逍王送行,亲王仪仗全开,主道肃清,这等阵势何其殊荣,只是又有几人愿意?
一个月过去,纪世烨看东西不再模模糊糊,可惜他被奶娘抱在怀里,坐在亲王规制马车上,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闻仪仗行进时一路伴随的鼓乐声。
想起临别时父皇母后以及胞兄给的物件,纪世烨不由陷入惆怅之中。他们给的再多又如何?现在这些东西都不在他手上!
想到这,纪世烨便一阵怨念,他竟然错过了亲王册封仪式,那天他全程睡过去,睡过去……老天爷真爱跟他做对,他又不像一般婴儿那样嗜睡,为什么那等重要场合,他能睡得这么安稳?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纪世烨撑不住又呼呼大睡……他上上辈子一定是小猪托生!
再次醒来,纪世烨身边已没有鼓乐声,只有齐整的脚步声和车马声。
这是父皇母后为他争取到的权益,有步行人员拖后腿,车马可以缓行,这能减轻一路上负担,运作好了,能赶在开春之际抵达北漠,不至于冻着。
纪世烨睁着乌溜溜的眼眸,四下观望,可惜马车厢内门帘遮得严实,他跟之前一样,什么也看不到。
“啊,啊!”
纪世烨不乐意了,嘴里发出不满的声音。
奶娘宁嬷嬷见小主子一个劲朝窗边够,拗不过,偷偷掀开窗帘一角。
旁边另一个奶娘范嬷嬷见了眉头一皱:“宁馨,别冻着王爷。”
“我晓得,窗户关着呢,吹不到风。”
纪世烨都快将眼珠子贴到玻璃窗上,所见依旧非常有限,除了护卫马车的卫队外,只能看到被薄雪覆盖的田野,一眼望去,全是刺目的白,纪世烨看了一会便受不了,又让宁嬷嬷将他抱回原位。
马车晃晃悠悠,纪世烨吃饱喝足之后,又迷糊过去。
“范珍,家里都安排好了?”
看到小王爷睡得香甜,宁嬷嬷小声问道,眼中满是忧愁,此去经年,前途未卜,连带着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没了方向。
范嬷嬷一阵沉默,半晌才开口:“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宁嬷嬷盯着范嬷嬷半晌,方才幽幽叹道:“你我都还年轻,你不怕你家老爷另结新欢?我可是担心得要死,还想着把小宝带走,结果愣是没舍得。”
“怕,怎么不怕?可怕又有什么用?孩子还小,夫君年轻,还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回去,只能希望小王爷前程似锦,那才有荣归故里那天。”
“是啊……”
简短谈话过后,车厢内重归平静。
伺候皇亲贵胄,多听少言是基本规矩,深宫大院中尤其如此,最忌讳就是话多,言多必失,这可不是胡扯。
现在出了宫,去王府当差,本该轻松许多,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
逍王处境堪忧,若有选择,她们宁可在规矩森严的皇宫伺候,荣耀不说,还能提携家族,照看孩子,眼下一个不好,连她们自己都可能搭进去,要说一点怨言都没有,那不可能,偏偏刀架在脖子上,没有任何退路,还得尽心伺候小王爷,怎一个呕字可言。
纪世烨有所察觉,看在她们还算恪守本分的面上,没有闹腾。
这次出行,卫队等外事人员纪世烨管不到,也不能管,否则妖孽的名声传出去,怎么死都不知道。近身伺候的宫人却都经过他的眼,皇后补足亲王规制一应宫人时,特意将人喊到他面前让他过目,但凡他不喜的人,都从名单中剔除,这次皇后相当武断,连查都没查,能不能挑上,只看是否合纪世烨眼缘。
纪世烨被养得很好,北行初期,半点不适反应都没有,倒是随行人员病了好几个,统一被安排到专门配备的马车上,这也就是此行特殊,否则伤病宫人可没这么好待遇。
永宁城外官道。
“马上就到永宁城,文管事你去安排一下,尽快将王爷安顿好。”
新上任逍王府大管事傅盛吩咐道。
“这就去。”
文管事掀帘下车,冷风飕飕灌进来,不由一个激灵,他搓了搓手,翻身上马,带着手下清道办事。
车队慢悠悠行了一个月路,南方已经开春,北方却依旧严寒,升温速度还赶不上北行降温程度,出宫时室外寒风凛冽,现在依然如此,好在行程缓慢,前后温差不大,倒是还能适应。
就是长期野外行走,没遭过这等罪的随行人员够呛,特别是泰半称得上养尊处优的王府官员,表现比宫人还不如,若不是他们待遇好,身体康健时有马匹代步,病了有配套齐全的马车可供乘坐,恐怕早就叫苦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