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在你妈妈面前能不能开心一点?能不能多说说好话€€哄哄她€€?她€€那么遭罪生下你,你怎么每次都让她€€伤心?”
从女人身边离开后,带他过来的男人蹲在他身前,双手握着他的肩膀晃晃,力道有点大,稍微有点疼。
他压低声音指责他。
……
“啊,就那个小崽啊?怎么一点不活泼,瞧着真不讨喜。”
“是啊,老三媳妇生下他之后就病了,治病花了不少钱,撑了这么些年,还是走了。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生这小崽,这不是给自己找了个讨债鬼?”
“摊上这,真是倒了大霉,小丧门星。跪在那眼泪都不流一滴,真是冷血。”
黑白色的灵堂里,江白榆戴着黑白袖标跪在垫子上。当时的他还不懂生离死别,只€€看见很多陌生的大人对他指指点点,听€€见他们说他带霉运,说他看着就惹人厌。
江白榆对这些话€€并不陌生。
他知道,这个家的悲伤是他带来的。
他从小跟性子活泼的妹妹待在一起,也很清楚自己跟她€€的区别。自己确实没€€她€€讨人喜欢,长辈们宠爱她€€,她€€调皮的时候也会教训她€€,但€€对他就总是有点客气又疏离。
……
“豪豪,你别跟江白榆玩,我爸跟我说,他会带来不幸,他妈妈就是他害死的。”
“啊?不会吧……我感觉他挺好的啊。”
“真的!他亲爸爸都不喜欢他,他能好到哪去?他肯定可差劲了。”
很久以前,也会有人主动跟江白榆搭话€€,但€€那些人来了,又总会轻易被三言两语带走。
他们来了,等看清他是个多糟糕的人,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
没€€人回头,也没€€人愿意留下。
江白榆很差劲。
江白榆很讨人厌。
江白榆会给人带来不幸。
这种话€€听€€多了,江白榆自己也觉得有道理。
他觉得自己确实讨厌。
给人添麻烦的时候很讨厌。
拒绝别人好意的时候很讨厌。
不让别人靠近的时候很讨厌。
这样讨厌的人,不该有人能忍受,不该有人愿意为他停留,不该有人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真正值得被关注、值得所有美好的,应该是一些讨人喜欢的、和他截然不同的、闪闪€€光的人。
就像……
江白榆梦里闪过几个画面。
有马路对面因€€为和家人走散、又失去棒棒糖嚎啕大哭的黄帽子小男孩。
有小学开学典礼上主动要求上台表演汽水战士变身舞,还问老师同学们能不能给他鼓掌的幼稚小学生。
有初中军训汇报演出时被挑出来站在最前面举旗子,结果紧张到顺拐的少年。
有初中毕业演出时上台唱了一跑调的歌、却还是能让全场为他欢呼的家伙。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