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博儒看着百刃的脸色,半吐半露,“既是要嫁,倒不如让郡主嫁给皇二子,此人虽不是储君,却是皇帝亲子,比起如今的祁骁太子,他继位的可能更大。”
百刃眉头皱起:“什么叫是皇帝亲子,难不成如今的太子不是?”
“臣下也是近日才打听明白,确实不是。”
董博儒不自觉地压低声音,垂首沉声道,“这是大襄皇室的秘闻了,太子其实是皇帝侄儿。”
百刃哑然,董博儒上前一步慢慢道:“殿下应该知道当年我们同皇城联手抗北狄的事吧?”
百刃点头,董博儒继续道:“当年北狄王暴戾,数犯邻国边境,武帝同王爷一起讨伐北狄,两年的时间,终于将北狄人打过了库尔河,北狄王求和,我们拿到了好处就撤兵了,但武帝却不理会北狄的降书,一路打了过去,这一仗一打就是三年……”
“这个我知道,传闻武帝骁勇善战,且为人睚眦必报,一心要除掉北狄之患,前后五年的功夫,将北狄一族驱逐了数千里,后来听说北狄一族都亡了。”
百刃抿了下嘴唇,皱眉道,“可惜天不假年,最后一战时武帝中了一箭,大胜后没回到大襄就驾崩了……之后武帝的弟弟继位……祁骁又是从哪里来的?”
董博儒颔首:“武帝刚过及冠之年就驾崩了,加上史官遮掩,我们只以为武帝无后,其实武帝同皇后是有一位皇子的,不单是皇子……这皇子出生时就被册封了太子,正是如今的太子祁骁。”
“也是祁骁命不好,他落地那会儿武帝已经负伤,只还强撑着,接到喜报后武帝当即就拟了旨意,册封祁骁为皇太子,圣旨由武帝亲卫带回皇都,在朝堂上宣读过的,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但不知为何……半月后武帝驾崩,好像是皇室不满,说国赖长君,太子还没满月,实在不堪重任,且当时皇后已经为武帝殉葬了,太子尚在襁褓,又没了生母照拂,长大后资质如何更不得而知了,众人就推举了如今的皇帝,武帝的庶出弟弟祁靖为皇帝。”
“祁靖虽为庶出,但也是先太后亲自抚养大的,比别的王爷尊贵的多,推举他倒也算和情理,传闻当时祁靖推辞不过,就依了众人的意思,登基为帝,为了告慰武帝在天之灵,安抚太子一脉,祁靖,也就是如今的皇帝,将祁骁过继到自己膝下,依旧册封为太子,但这事到底是逆了武帝的旨意,皇室竭力遮掩了,过了这十几年……当年知道这事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闭紧了嘴……已然是不可说的秘闻了。”
百刃皱眉:“这都是从哪里听来的?处处漏洞!”
董博儒点头:“十五年前的事了,许是有些岔子,但不管前事如何,太子祁骁确确实实不是大襄皇帝的亲子。”
百刃心中一动:“但就这一个月里所听所闻……皇帝对这个太子可算是宠爱有加了。”
“面上见的事做不得数的。”
董博儒摇摇头,“皇帝对太子是好,各项份例翻倍,平日里总大肆封赏,从不说一句重话,更不许太傅们严苛,但说透了,皇帝不过是放任不管,加上赏赐些金银罢了,皇帝倒是甚少赏赐自己那几个儿子,但每次赏赐的都是极得力的人,派遣他们的都是朝中要紧差事,殿下这还看不出来皇帝真正看重的是谁么……”
百刃抿了下嘴唇:“如此更不能让柔嘉嫁给他了,其他几位皇子年纪也不小了,谁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一时兴起就送太子去见武帝了,他死了……柔嘉怎么办?”
“倒也不一定,我刚听闻这些事也想着太子从小被皇帝这样养大,大约早就娇惯坏了,但如今看……实则不然,但要是想顺利继位怕也不易……”
董博儒权衡利弊后也说不好到底是那边赢的面大,索性摇摇头,“不好说,不过至少这几年出不了事,郡主来了先帮殿下度过眼下难关才是正经。”
百刃微微眯着眼,又将那封密报看了一遍,董博儒知道百刃是舍不得柔嘉,苦劝道:“殿下,情势比人强,若是郡主知道了殿下如今的情形,怕也是愿意嫁过来替殿下解忧的。”
百刃丝毫不为之所动,摇头道:“我不用她为我解忧……替我叫朝歌来,让他给我传几句话……”
“殿下!”
董博儒见百刃油盐不进也有些心急了,正色沉声道,“殿下还看不清如今的形势吗?!从那日太子殿下就向殿下试过口风,如今看太子殿同我们的联姻是势在必行了,殿下硬要作梗,太子殿会稀罕硬娶吗?不用他多言,夏氏听到风声后怕是忙不迭的就要将劝王爷将康泰郡主送来!到时候没了助力不说,身边却多了这样一头豺狼!殿下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夏氏即百刃的庶母,岭南王的宠妃,育有三子一女,王妃不受宠,这些年嫡系一脉没少吃她们的苦头,这次百刃被送来当质子其中夏氏就没少动手脚,她的女儿若是来了……百刃闭了闭眼,还是那句话:“给我将朝歌叫来。”
董博儒没想到说了半日百刃还是冥顽不灵,正要跪下苦劝,百刃一把拦住了,淡然一笑:“先生……百刃时运不济,天命不佑,被宗室放弃沦为质子也就罢了,嫡亲姐姐若再被送来给人做妾……一子一女全成了弃子,先生让我母妃如何在府中安身立命?”
董博儒心中忽而大不忍,眼眶蓦然红了,百刃竭力压下心头苦涩,哑声道:“我甘愿离开故土,奔赴千里来做囚中鸟,不就是为了让母妃和姐姐不受他们刁难,能过得好一些么……先生,帮我……帮家姐躲过这一劫罢。”
董博儒拳头攥起,咬牙垂首:“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