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泊予并非梁沂洲的心理咨询师,细枝末节一概不知,但说到底认识这么久,对他的脾性已经琢磨出了大半,奇怪的是,气氛已经铺垫到这儿,他却突然难以启齿一般,不愿接茬。
梁沂洲眼皮一抬,催促道:“你有话直说,最好一次性跟我说个明白。”
周泊予呼吸停下了,趁这空档,他说:“你没办法去爱别人。”
这是他们第一次谈论起这个话题,尖锐到避无可避。
梁沂洲还是不咸不淡的反应,洗耳恭听的架势却摆弄得足。
周泊予以茶代酒,豪灌一口,给自己壮胆,“你看着好亲近,实际上你一直和别人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你以为这是你的边界感,事实上只是你的优越感。”
在北城屈指可数的优渥家世,意味着他一出生就会得到数不尽的恭维和拥簇,虽然他没在各式各样的吹捧中将自己养成顽劣不堪的性格,潜移默化下的高高在上感却被刻进脊骨里,在看人时从不刻意去寻别人的眼,而是让视线抬在最能让自己感到舒适的位置。
得亏一副温润皮囊包裹,他这样的“目中无人”
并不让人心生不适,反倒觉得是理所当然。
“当然,还有你潜意识里的恐惧。”
周泊予视线落了回去,“你害怕失去,所以格外抗拒情感上的交互……”
“不可否认,你可以给言欢很多别人给不了她的东西,但那些仅限于物质,她要的感情,恰恰是你给不了的。”
“你应下这件事,最终带来的结果不一定是好的,我想也不会是阿叙想要看到的。”
话音落下后,空气安静了足足几分钟。
梁沂洲在这漫长难捱的时间里做出了决定,“你既然这么了解我,知道我是个爱无能,那应该也清楚我骨子里的逆反心理不比你和阿叙中任何一个人轻,你们都反对的事,我现在还真想试试了。”
周泊予无奈地叹了声气,“这事伯父伯母知情吗?”
“我的婚姻和他们无关。”
这便是不知情了。
周泊予说:“兹事体大,不管你最后做了什么决定,还是先告诉他们一声。”
这场谈话到最后多少有点不欢
而散,梁沂洲直接回了公司,让秘书联系法务部,拟定好一份协议,回到远洋是晚上九点,问过张嫂才知道言欢吃完晚饭后就一直没离开过休息室。
他隔着一扇门喊她。
门一开,他的视线垂到她光裸的脚上,“鞋呢?”
“走得太急,忘了。”
言欢折返回去穿上。
梁沂洲并未将这句话放在心上,更别提去揣摩导致她步伐急促的原因,“我们聊聊。”
言欢心跳一滞,试探时的语调拖得极缓,“三哥是有决定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