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們來收木瓜的。」簡沉心領神會,四處張望道,「先不說這個了!快救火!」
現在火勢燒到二樓,等沿著診所的木結構燒到一樓,殃及儲存在一樓的易燃物,爆炸一觸即發。
噼啪的木料燃燒聲中,混雜著四面八方院落里傳來的詭異聲音。
好像整個村子都突然活了起來,每座小院都有鎖鏈「嘩啦」的碰撞聲傳出。
「放屁!馬算包九月才熟!」人群中突然有人反應過來,大喊了一聲,「這倆人就是警察!我昨天都聽村支書說過了!」
「警察?」
「警察怎麼會來這裡!是誰走漏的風聲!」
「肯定是大璐家的二妮!!那個賤胚子從來就不是個安分東西!死了還給村子裡惹事!」
……
隨著討論聲此起彼伏,村子裡的男人們停留在簡沉和霍無歸十米開外,面面相覷。
他們面前的畢竟是警察,哪怕人多勢眾,也沒有人干輕舉妄動。
村落里四處桌球作響,門板晃動、鎖鏈碰撞、女人嘶吼尖叫,各式各樣的聲音湧入耳朵。
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霍無歸身後突然傳來了氣若遊絲的聲音:「他們已經查到村裡的秘密了,不能讓他們把秘密帶出村子!」
「!」霍無歸猛然回頭,身後是眼鏡腿折了一根,正眯著眼睛四處亂摸的余勤。
一身狼狽的村醫用標準的普通話朝著村人們喊道:「等警察出了村子,我們的大買賣就完蛋了!你們都得進局子!」
霍無歸當機立斷,伸手卡住余勤下顎,虎口發力。
「咔」得一聲,隨著下頜骨被卸下來,余勤痛得在地上瘋狂扭動,口水淅淅瀝瀝糊了一臉,混著地上的灰土,讓他看起來更狼狽了幾分。
「別聽他扯淡!」趁霍無歸卸余勤下巴的功夫,簡沉猛地嗓音道,「警察已經在來的路上了,現在自還能爭取減刑,誰敢敢動警察,我們可以現場將你擊斃!」
他說著手朝後腰探去,一副虛張聲勢假裝自己有配槍的樣子。
這話一出,站在最前排的幾個人果然猶豫了起來——
雖然身後站著整個村子的男人,但說到底,最有可能對簡沉和霍無歸動手的就是這幾個年輕力壯的中青年。
沒有人想要在這種時候落得對警察動手的罪名,最後便宜了村子裡的其他人。
大家都不過是謀財,可沒人想要送命。
然而簡沉話音剛落,人群中立刻有聲音道:「怕他們做什麼!在警察來之前把他們殺了,你不說我不說,大家一人一鋤頭,我們人人都有份,警察難不成把咱們全村都抓起來!」
這話說出來的瞬間,霍無歸毫不猶豫撲向簡沉,將人罩進了自己懷裡。
多年的從警經驗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剛剛那句話之後,所有壓抑的情緒都將在短短几秒內爆發。
抱著法不責眾的愚昧想法,整個村子仿佛被點燃一般,前排舉著鋤頭、鐮刀的青年紅著眼大喊著沖了上來。
人的生命對於這個村莊,本就已經成了一種極為扭曲的東西。
只要將自家女人的子宮「租賃」出去九個月時間,就能換來大筆大筆的金錢。
生命在這九個月的時間裡借宿在這個小小村莊,之後便離開這個偏僻、貧窮的山村,仿佛從未存在於此一般。
更有甚者,如果呱呱落地的「商品」不符合「買家」的需求,遭到退貨,那麼就連孕育他們的母親都不會知道這些小小生命最終的去向。
一切都像什麼都沒發生,除了被鎖在小小天地里熬過九個月的母親,沒有人在意一個不合格的商品面臨的命運。
在這樣經年累月的扭曲下,這個村莊早已失去了對生命的敬畏。
生命對他們而言,是隨時可以棄若敝履的物件,也是隨時可以變成大把金錢的商品。
「殺了他們!」幾個人大喊著舉起鐮刀,沖向霍無歸。
「就是他們要妨我們的道!」一把鋤頭朝著霍無歸落下,舉著鋤頭的青年殺紅了眼,大喊大叫,「我們窮了一輩子,好不容易要富起來了,不能讓他們擋了路!」
霍無歸抬起手臂一把握住鋤頭的長柄,一個寸勁將鋤頭奪過,扭頭朝簡沉喊道:「帶著余勤快走!」
天色已經逐漸明朗。
黎明籠罩著小村,這個村莊好似沸騰般以診所為中心,陷入一片混亂。
簡沉看了一眼手持武器的村民們,咬牙撿起了地上的鋤頭,腳步騰挪,緊靠霍無歸的背部,偏過頭瞥了霍無歸一眼:「今天就讓你看看法醫臨床鑑定考滿分是什麼概念!」
他說著揮舞鋤頭,橫掃上一個村民的大腿,那人捂著腿應聲倒地,身上卻不見任何血跡。
霍無歸一愣,旋即明白了簡沉的意思。
面對毫無章法的村民,一個經受過嚴謹、標準格鬥訓練的警察簡直如同外來入侵物種,找不到哪怕一個天敵。
霍無歸可以輕而易舉殺死這裡的任何一個人。
但簡沉不一樣。
身為法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該如何規避要害。
「你想得太簡單了!」霍無歸反手拉住簡沉,一把鐮刀朝簡沉原本的位置飛來的瞬間,人已經被霍無歸推了出去。
隨即,他抄起鐵鍬將撲來的村民擊飛,一道血花順著鐵鍬揚起的方向飛濺而出,霍無歸迅收起攻勢,護住簡沉後背道:「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