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木長桌倒映著她的臉,滿臉來不及擦乾的淚珠,趙襄自己都知道,自己說來的話有多不可信。
上次簡沉中彈,她親眼看著,簡沉的胸口並沒有那個血洞。
可霍隊的胸口,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血洞。
難道,簡法醫真的有雙重人格……那個人格真的曾在十七年前為虎作倀,和綁架犯為伍,虐待傷害過霍無歸,又在十七年後殺了霍無歸?
車頂,簡沉脫力般隨手將用盡子彈的槍插回口袋,半蹲著走向霍無歸,眼瞼輕顫,微笑道:「霍無歸,你在碼頭朝我的心口開了一槍,還給你了。」
說罷,他從地上撿起匕,俯身貼近霍無歸。
時間幾乎靜止,他們的衣衫、髮絲在風中獵獵作響。
簡沉舉起刀,看了眼不斷後退的列車,抬手朝霍無歸胸口狠狠落下——
血噴涌而出。
「這一刀,是替我的媽媽還給你的。」簡沉眼裡,是仿佛釋然的平靜。
臨時指揮室里一片譁然。
霍無歸始終沒有閉上眼睛,死死盯著簡沉,瞳孔內逐漸黯淡無光。
簡沉眼中浮現笑意,抬頭望了一眼天空。
月亮越發耀眼,無人機在頭頂盤旋,前方的路逐漸開闊,列車即將駛入一段不足五米的短橋。
「永別了,霍無歸。」簡沉捏緊匕,朝霍無歸抬起腿。
列車「哐當」一陣顛簸,上了橋。
簡沉如同踢一個麻袋一樣踢了一腳,霍無歸的身形從車頂消失了。
指揮室里的鴉雀無聲。
管弘深沉沉嘆了一口氣,極力克制著臉上的表情,那張板著的臉卻幾乎比哭還難看。
「到我身邊來,簡沉。」終於,始終和簡沉分立在車頂兩端的邵燁開口了。
飛馳的車頂,尋常人輕易連挪動一下都會膽寒,但聽見邵燁召喚的那瞬間,簡沉連再看一眼都沒有,毫不留戀地轉頭,雖然身體有些搖晃,卻步履堅決地大步朝著邵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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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時指揮室。
「管局,要把簡沉列入……」徐卓遲疑著開口。
管弘深是簡沉的養父,而這裡大部分人都是一隊的,和簡沉的感情更加深厚。
別人開不了的口,他沒辦法,也不得不替大家開口。
「不。」魏國的聲音冷冷響起,「趕緊讓水肺下去撈霍無歸吧。」
管弘深微微仰頭,閉上眼,藏住眼底的絕望,黯淡道:「讓醫療組和水肺派人去接霍無歸,其他人在最後一個彎道處待命,如進入彎道前沒有變數,擊斃邵燁。」
徐卓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指著屏幕問:「霍隊不是……了嗎?」
「霍無歸的心臟有個秘密。」魏國自言自語般小聲說,「他和普通人的左心位不同,是先天的右位心。簡沉擊中的不是心臟,是肺。」
趙襄眼皮一跳,拍著桌子站起來,語無倫次道:「簡法醫追捕邵燁路上昏迷過幾分鐘,當時他一直靠在霍隊胸口!!他聽見了!!他知道!!王局,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