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安看到周粥满眼的泪,心里钻心地一疼,他犹豫开口,“小叔……”
苏柏熠一个凌厉的眼刀杀过去,你算个什么东西,这儿也有你开口说话的份儿?
周粥想止住眼泪,偏眼泪噼里啪啦掉得更凶。
苏柏熠似笑非笑,“你到底在哭什么,见到旧情人,不该高兴才对。”
周粥嗓子一哽,眼泪又落。
苏柏熠不紧不慢道,“他昨天不是故意装不认识你,他在那场火灾里失忆了,医生说他这个失忆或许这辈子都治不好,结果一见到你,今天立刻全都想起来了,怕是医生知道了都会说这是个医学奇迹,爱情的力量总比我们想的要厉害得多,你说对不对?”
周粥抽噎着小声求他,“苏柏熠,别说了。”
苏柏熠的脸彻底冷下来,凛寒的声音像是从地狱而来,“那就收起你的眼泪。”
周粥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她胡乱地抹掉脸上的泪。
苏柏熠看着她通红的眼睛,问得漫不经心,“你现在知道他是谁了,要跟他走吗?”
他在问她要不要跟别人走,手却紧紧勒着她的腰,她要是敢动一下,哪怕一下,他不介意今晚就把苏凌安再给扔到国外去,让他这辈子都回不来,她当初敢招惹他,就该料到招惹了他会有什么后果。
周粥想看一眼门外的人,又不敢看,她死死咬住下唇,一言不发,他怎么生她的气都可以,她怕因为她再牵连到旁人。
苏柏熠看向苏凌安,“看,她不跟你走,所以,你可以走了。”
苏凌安紧紧攥住手,竭力遏制住自己想把周粥拉过来的冲动,他不能让她陷入两难的境地,他试图解释,“小叔,你别为难她,我和周粥以前什么都没有,我们就是小时候的邻居。”
苏柏熠冷声道,“你们以前有什么还是没什么,我都不关心,你只需要记住她身边现在站着的人是谁,你摆好你自己的位置,别随便再越线,不然你知道后果。”
苏凌安看周粥一眼,回,“好,我记住了,我现在就走。”
苏柏熠又道,“花留下。”
苏凌安一顿。
苏柏熠回,“你带来不是送给她的?我替她收下了。”
苏凌安迟疑片刻,将花递到苏柏熠手里,他想再看周粥一眼,门直接砸到了他的脸上。
苏柏熠扫一眼花束,问怀里的人,“你喜欢满天星?”
周粥缀着泪珠的睫毛抖了抖。
看来是喜欢了,苏柏熠松开她,直接将花丢到了垃圾桶里。
没了他的胳膊做支撑,周粥已经脱了力的双腿根本站不住,她扶着玄关柜瘫软地坐到台阶上,将脸深深地埋到膝盖里,双肩微微地颤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苏柏熠冷着脸,垂眸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人,手指微动,又落回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触手可及,中间却隔着穿不透的铜墙铁壁。
许久,苏柏熠转身离开,不一会儿,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又走回来,停到她身边,他挨着她的肩膀,随意地坐下,手里拎着一瓶酒和两个酒杯。
苏柏熠将两个杯子都倒上酒,端着其中一杯碰了碰她的手背,“别哭了,你的淮x安哥已经走了,没人会心疼你的眼泪,我们喝杯酒庆祝一下,你以为已经死了的人,还好端端地活在这个世上,总归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周粥将眼泪蹭到裤子上,慢慢抬起头,她双眼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珠,额前的头发沾着汗湿散乱地贴在雪白的皮肤上,萎靡中全是招人疼的可怜。
苏柏熠神色漠然地将酒杯塞给她,偏开视线,举起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他拎着酒杯晃了晃,哑声道,“问你两个问题。”
周粥握紧酒杯,看向他。
苏柏熠默了半晌,嗓音艰涩,“你第一次找我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像他?”
周粥目光微闪,想否认,又沉默。
沉默有时比说出口的言语更伤人。
苏柏熠扯了下嘴角,又问,“你今天过来,是想见我?还是想通过我这儿,见到你的淮安哥?”
周粥还是沉默,眼里掉下的泪砸进酒杯里,红酒泛起轻微的涟漪,又慢慢消失不见,她仰起头,一口气将杯里的酒全部灌进嗓子里,认真看他,“那你呢?”
苏柏熠眉眼里压着风雪,“我什么?”
周粥偏开他的视线,看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轻声道,“你明明觉得我不够格和你在一起,为什么还会同意我留在你身边?”
苏柏熠掰过她的脸,沉声道,“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他眸光一凛,想到什么,“你听谁说了什么?”
周粥嘴唇紧闭,不想再回想在咖啡厅里接到的那通电话,不带一个脏字的话能把人贬低到什么地步,她在那一刻才有了切实的体会。
苏柏熠有了答案,“我们家老太爷怎么说的,说我让你留在我身边,都是因为你像小六。”
周粥指尖一颤,小六……
原来真的有这个人。
苏柏熠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突然间就觉得一切都没意思透了,她想找个替身来糊弄人生,就以为天底下的人都跟她一样,嘴里说出的喜欢都是用来哄人玩的。
原来心灰意冷就是这种感觉,像是燃尽火苗的灰烬,又被兜头泼了一盆冰凉的水,只剩一地的狼藉,再没任何热度。
所以,何必要耗在她身上,她连心都没有。
苏柏熠松开她,咬牙一字一字地将人伤透,“你哪有半分像她,她再单纯不过,你呢,说谎,骗人,做戏,样样精通,你也配和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