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早中晚甚至是夜班,贾宝玉都牢牢把持在袭人麝月她们几个手中,自己没有进正屋侍奉的机会,云珠心中不知有多高兴,奉旨摸鱼,没有比这职位更清闲的了。
但在晴雯看来,自己这冷清样估计就是被那几个大的联手打压,毫无前途可言。
“正院中各人得了赏赐,都在说宝玉身边的丫鬟心思灵巧,偏你这个正主不在,你,你你你,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晴雯痛心疾的指着云珠,惋惜得连连叹气。
瞧着这一时没压住袭人的惋惜样儿,云珠不由得笑出声,一边拖着晴雯往下人院里走,一边慢悠悠道:“老太太说要备上糖人为宝二爷做人情脸面,姐姐眼下得空,不如来帮我参详参详,做多少量才合适?”
“你倒是能揽活儿,夫人奶奶姑娘们加起来十来个呢,看你做到什么时候去!如此一来,宝玉房中的事务,岂不都便宜那几个了?”
晴雯想起麝月那张状似公正的脸,心口闷。
待众人交接完夜班,云珠正和紫绡她们赏玩着今日院中大赏的物件,自己同紫绡一样,都是银锞子,只是花样不同,自己的是如意状,紫绡的是葫芦状。
旁的小丫鬟还有得布匹衣衫,钗环饰的。
许是因着一屋子都是三等的小丫鬟,虽赏的样式各式各样,可价值上却是不相上下,大家都欢欢喜喜的交换着赏玩,小小的通铺上一溜喜庆的脸。
是以本该睡觉的时辰,谁也没现袭人出了院子。
袭人送鸳鸯走后,心中越想越是难堪,又捏着手里一颗海棠花样式的银锞子,想着今日老太太高兴,故而大赏,自己却后知后觉因何而赏,更是心中憋气,于是转身就欲去寻平儿说解打探。
琏二奶奶院子中立着块粉油大影壁,将外头的冷风与屋中的暖气隔得严严实实,此刻王熙凤正斜卧在榻上,听平儿汇报今日诸事。
“王生家的来报过了,说今日宝二爷屋里的两个丫鬟出了门子,晴雯是奉令去买东西,那个小的则是归家见亲人,这糖人儿的主意也确实是在她家中做过了才带了方子进府的。”
“这么说来,确实是巧合了?”
王熙凤声音懒懒的,指挥着敲腿的丫鬟再用力些。
“虽袭人先头儿和我说过宝二爷要买那雪斋的什么墨。只是没想到她竟打晴雯出去,我想着不过是买个东西,又有多官在旁看着,幸而是没出什么岔子,否则……请奶奶责罚!”
平儿说着说着,突觉心惊肉跳起来,随即就在王熙凤身前半跪下,细看之下眼中竟有盈盈水光了。
王熙凤冷笑几声,衬得那双凤眼更是凌厉几分,毫不客气道:“叫晴雯这么个大丫鬟出去跑腿,亏她想得出来,那个小的倒是个好的,知道回来就去老太太屋中讨巧。
亏得没搅弄起来,如今可卿又病了,东府正乱着,上回茜雪的事儿咱们就莫名其妙做了回替死鬼儿,难不成因着她入了姑母的眼,咱们就都要给她搭台子了不成?
婆婆是个把钱看得比命还重的,若由着姑母再这么搅和下去,叫我夹在中间怎么做人?”
“难道这事儿,是有……”
“哼!你还差着道行呢,仔细看着吧,不知还得有多少幺蛾子等着咱们。只如今晴雯倒是学乖了,知道打措手不及,姑母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由着她们闹。
老太太如今正厌烦着家中杂事多,大姑娘又进了宫,银钱上正是闹鸡恍的时候,若这事儿拉扯到面上来,少不得又有人要倒霉。”
元春大姑娘如今正在宫中,行走打点都是个大的窟窿,府中虽没到节衣缩食的步,账上的现银已有颓势,若没个好法子,还不知撑不撑得过今年冬。
如今眼瞧着临近又闹起了饥荒,圣上正头疼着,到时候国公府少不得还要带头做个善人,可从哪里能来那么多钱?素日里从不为银钱犯愁的王熙凤,如今甚至已经过问起府上产业的日常营业状况了。
“你这又是从哪儿来?”
没等平儿说自己去劝说袭人,贾琏就从外头掀帘而入,王熙凤正对着,第一眼就现了那醉醺醺的男人。只好按下话头,起身去扶那醉鬼。
贾琏醉得厉害,一手搭在王熙凤肩上,一手见蹲坐的平儿身影娇美,于是乎就那么左脚打右脚的朝榻上扑过去。
“还不快去给老爷倒杯茶水来!”
惊惶之下,平儿见着王熙凤眼中的火气,立时跳开贾琏的魔爪,说是要去倒茶,实际是王熙凤给她打了个还不快出去的眼色。
接收到这信息,欲提茶壶的平儿顾不上王熙凤厌恶的神色,如获大赦般抬脚就告辞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