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霜边记录边说,俪月在对面频频点头。
片刻后,沉霜记录的动作突然停了停,转而问道:“最近还做梦吗?”
俪月一愣,思绪如胶片闪回,又沉落到那些半明半昧的记忆碎片中,深邃的湖水和煌煌烟火来回交织,醒来后只剩邈远的茫然空虚。
“……嗯。”
俪月有些无奈地笑道:“好像还是没办法彻底忘掉。”
“你想错了,并非要你忘掉。俪月,走出那段记忆,并不是单纯的遗忘,是从中摆脱。”
沉霜定定地看着她,“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之前说的,将另一个人作为锚点,配合你作为引导?”
俪月眨了眨眼,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自从前几天醉酒后见到成倚山,一直被刻意压制的记忆与情绪在这几天翻涌不歇,以至于现在想到他时心跳都乱了一瞬。
“不了。”
俪月依旧拒绝了。
沉霜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只是因为不想让他知道吗?但如果……”
他已经知道了呢?
后面半句话沉霜没说出来,她最终还是将那半句话咽了回去。
俪月摇了摇头,“让我一个人吧,不需要别人。”
这条路湿冷阴暗,不要牵扯更多的人了,她想让自由的风落在山巅,而不是坠落雨谷。
办公室有片刻的沉寂,随后沉霜叹了口气,无奈道:“……行吧,以你的意愿为主。”
她朝俪月摆了摆手,“好了,先回去吧,按照原方案进行,每周来找我一次,下周同一时间再来吧。”
俪月看出沉霜有些无奈,但她依旧选择了尊重自己的意愿。
俪月感动道:“谢谢沉医生,您真是个好医生!”
沉霜微笑:“别废话,再不走把药还我一半。”
“拜拜,下次见。”
俪月迅速抓起桌上分好的药盒,三秒后就从办公室里消失。
走到医院门口时才发现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丝如柳絮飘落,既轻且密。
她没有带伞,只好站在门口檐下打车,雨丝被风带着斜吹到手机屏幕上。
俪月伸手擦了擦,正打算转身回医院大厅再打车,忽而身前落下一道阴影。
她正看着手机,略抬眼就看见握着伞柄的冷白手掌,骨节分明青筋显露。
心脏在这一瞬间急速跳动,雨丝飘摇的檐下,她莫名有些不敢抬头。
俪月不说话,面前站着的人也不出声,只慢条斯理地将手中撑着的雨伞往她那边移了移。
檐外雨势逐渐变大,俪月沉默半晌,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清浅笑道:“好巧,你怎么在这?”
毕竟前几天孙少安发酒疯的时候还是他帮了自己,此刻相遇人都在面前了总不能当没看见。
成倚山看她一眼,随意应道:“路过。”
俪月怕他猜出什么,没等他问就自己说道:“我有个朋友在这里当医生,我来找她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