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近出了场命案,按理来说没什么出奇的,可这场案子却偏偏与最近得意的刘嫔扯上了关系。
办案官员不便进入后宫,这位刘嫔娘娘又以养胎的名义不愿出来受审,于是办案的官员只好请沈统领去。
这也麻烦,涉及后宫的事情,沈统领若要代理,得先向皇上提申请,待皇上准了才能行事。
沈统领一通忙碌,总算见上了刘嫔的面,但是一问三不知,二问“恐伤胎气”
,三问就得到了刘嫔侍女一句“我家娘娘今日已经很累了,要歇下,大人改日再访吧”
。
沈统领也拿她没办法,带着毫无价值的消息出了刘嫔的宫门,没走几步又碰上了东宫的福泽公公。
福泽见了他,喜上眉梢,开口道:“沈大人,我们九殿下可天天念着您,奈何您总是要务缠身,这不今儿碰上您了,我赶紧来问问您什么时候有空呢。”
“择日不如撞日,”
沈统领一想也确实拖了很多天,于是爽快答应道,“我恰好现在得闲,咱走吧。”
沈统领让下属先回去,自己跟着福泽去。以往他来,李习慎都会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宛若一只被捏着脖子的鹅。今日却迟迟不见动静。
福泽也露出一副奇了怪的样子,问守门的侍卫:“九殿下呢?”
侍卫俯首回禀:“公公,大人。九殿下适才应朱老将军之邀,往演武场选取兵械去了。”
“九殿下当心,这长枪忒重了,随便抡起可能会受伤的。”
李习慎把那长枪一扔,又看起另一边的架子。旁边的人赶紧将地上都长枪架了回去。
李习慎在架子上扫了一圈,最后扭头对朱老将军说道:“我怎么感觉……都不怎么样。”
朱老将军回答:“殿下若都不喜欢,老臣这里倒是有一把夷蛮那俘获来的精铁兵器,好是好,只是老臣使用起来却不怎合适,一直搁置了。殿下要是有兴趣的话……”
“哦?拿上来瞧瞧。”
那是一把大刀,形状宛若巨兽的牙齿,与李习慎并肩而立,几乎与之齐高。其上镌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不知作何用处。刀面折射出冷冽的寒光,如同野兽狡黠的目光,随时准备撕裂猎物。其散发的气息狂野而凶猛,让人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李习慎握起刀柄耍了一番,满意得不得了。他敲了敲刀背,说:“好,我就要这把!”
朱老将军暗暗松了口气。
这刀其实是太子殿下给他的,当时他看见这刀的大小还迟疑了一番,说:“殿下,九殿下身形还未稳定,用这样一把大刀恐怕不平衡,想必九皇子也明白这个理儿,万一他不想要呢?”
太子殿下却很肯定地告诉他,九皇子一定会喜欢这把刀的。
朱老将军心里没底地接过大刀,心里却不相信。不料这九殿下还真的对这刀爱不释手……太子殿下与九殿下不愧为同根同源的亲兄弟。
李习慎拿了把好刀,心情很不错地准备离开,朱老将军却没有忘记自己职责在身——太子殿下还拜托他:待九皇子选好兵器好,要好好操练他,不许纵容他偷懒。
李习慎虽然有些不满,但毕竟这宝贝兵器是朱老将军给他的,他不好拒绝对方的要求,跟着朱老将军苦练了起来。
福泽笑容堆在脸上,连连对着沈统领赔罪:“沈大人,真是太抱歉了,我也没想到今日就这么不巧,让您与九殿下擦肩而过了。不过我们殿下在宫中,沈大人来都来了,不妨进来与太子殿下喝杯茶?”
确实,来都来了。
沈统领觉得颇有道理,况且上回他与太子一同去打猎,觉得太子这人确实能处。远看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谪仙似的,相处起来却很接地气,文能弄墨,武敢挥刀的。如果这不是古代,或许两人还真能成为朋友。
他已经进过东宫好几回了,更不要说还住过一阵子……对内里的环境已经十分熟悉。
沈统领刚落座,目光被就桌案上一个木盒所吸引,那木盒表面并没什么装饰物,但放在这里有些突兀,与桌面上其他东西的风格更是格格不入。
沈统领照例问安,太子却一反平常地没回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看着侍者将茶倒入沈统领的杯中。
很快,倒茶的侍者就端着托盘与其他侍者一齐退了出去,把门轻轻阖上。
看这架势,沈统领那“只是顺道来吃点儿下午茶”
的心思立马一收,刚准备拿盘中马蹄糕的手也默默放下。
“知亦,”
太子又如那天一般盯着他,缓缓问,“若一件事你心有顾虑,却又无法停止,你怎样?”
“很简单,殿下,打消顾虑,”
沈统领一笑:“然后继续。”
那笑容不知像什么东西朝心腔撞了一下子,于是太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啊,”
他轻声说道,“孤也是这么想的。”
太子忽地站了起来,捧着那个木盒走到沈统领旁边。
沈统领见状,也跟着要站起来,却被太子摁回了椅子上。
“殿下?”
沈统领只得面带困惑地坐着那儿,眼看着太子在他面前打开盒子。
说来可笑,他从前刀枪抵着前胸、炮火擦过后背的时候都没有害怕过,如今安安稳稳地在太子面前,心里居然有了一丝……不安。
那是一块青白相染的环形精雕玉佩,色彩泼墨般洒脱,雕工精湛,一只灵动的麒麟穿梭其间,被暗色红绳穿成了一个项饰。沈统领没有什么鉴赏能力,只是看着觉得那玉佩价值必定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