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里是地宫……哪儿来的阳光?
云乘月再揉揉眼睛,坐起来、掀开床幔。她探头一看,发现薛无晦站在前面不远处。
他身边有一面水镜一样的东西,镜子里是初初破开黑暗的朝阳。
她莫名想起了梦中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冰块。
“薛无晦……你在做什么?”
她打了个呵欠。
“……叫你起床。”
他顿了顿,没有回头,又淡淡补充一句,“我答应过,便会做到。不过,下不为例。”
云乘月其实还没完全清醒,就慢吞吞地“哦”
了一声。人刚醒的时候,容易混淆梦境和现实,她稀里糊涂地开口:“你昨夜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又不说话。”
他不吭声,背影却忽然一僵。
“……你睡糊涂了。”
片刻后,他只回了这么一句。
亡灵负手站在镜子旁,宛如凝固,没有任何转身的意思。由于完全避开了金色的阳光,他乌黑的长发和漆黑的衣袍沉沉如夜,连一点反光都没有。
一边朝阳一边夜色,恰如生死之分。
云乘月又打了个呵欠。被阳光晒醒的日子,总能带来一种明媚幸福的错觉;人毕竟是趋光的生物。
她看了一眼漏壶。现在是辰时一刻,已不算太早。
青铜人俑“轰隆隆”
地走过来,双手合十又上下分开,两掌之间便出现一枚“水”
字;淡蓝色的书文潺潺流动,又化为一面薄薄的、几近无色的水幕。
云乘月又磨蹭一下,才下了床,从水幕中间走过去。微凉的水流令她一个激灵,总算完全清醒;水幕在瞬间与她细密接触,滤去所有尘埃,又没留下一丝多余的水渍。
书文真好用,比淋浴还好用。她想。
接着,她坐在新摆的梳妆台前的木椅上,开始时梳头发。她不会梳复杂的发型,但薛无晦给她选了一枚紫薇花造型的金色华胜,这首饰竟然能自动梳出漂亮的发型,很实用。
这个世界有挺多类似的首饰,所以云乘月的这一枚华胜并不显眼。
但今天,她才刚梳好头发,又拿起首饰,身旁却笼下一片阴影。
薛无晦飘然而来。他弯下腰,拿走了她的紫薇华胜,将之放在一边。接着,他用漆黑的眼睛定定看着她,仿佛在观察什么。
云乘月也侧头回视:“怎么了?”
他没说话,却伸手来拂她一缕头发;他皱眉看了她一会儿,又动手拨下几绺额发。
她没有动,只有些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等他终于摆弄完、直起身,云乘月回过头,见镜子里的自己多了个挺厚的斜刘海,快将眉毛遮完了。
梳妆台上的镜子是普通的铜镜,要模糊许多,只能大致呈现出她的样子。容貌看不大清,发型又变了变,镜中的自己一时显得有点陌生。
云乘月琢磨了一下,问:“这是易容吗?”
他要她做的事,需要乔装打扮?
她想要拨开刘海,再对比一下自己的变化,但他伸手按下她的手腕,冰凉的指尖又轻轻将刘海拨了回来。
“易容没这么简单。你别动。这样能挡去一些你的眉眼,你的容貌便不会太过显眼。”
是么……她又端详了片刻镜中的自己。朦胧柔和的倒影也静静凝视着她,似乎的确有了很大的不同。
“那就这样好了。”
她同意了,想一想又觉得有些高兴,“这样是不是就能避免容貌诈骗了?”
他收回手,动作一顿,声音里多了疑惑:“容貌……诈骗?欺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