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扭曲的半张脸艰难地蠕动嘴唇,搜刮着所有动听的词语,哀求着:“饶了臣……臣愿意做任何事,来祈求陛下的谅解……”
“不,臣不奢求陛下原谅,臣只想求一个痛快……”
他浑身颤栗着,连灵魂也在瑟瑟发抖。千年的噩梦——千年啊!那柄悬在头顶的天子剑终于斩落。他在这份等待的恐惧中挣扎,已经有一千年了。
他过去曾想,等这一天真的来临,说不定他反而会松一口气——再也没有比等待更恐怖的深渊了,可当这一天真切到来,他才明白,世上最大的恐惧……是直面这位陛下!
薛无晦背对着他。这里是山顶,可以一眼望见浣花城,甚至如果他看得再认真、再仔细一些,他能看见星祠——那座雪白的建筑实在太过显眼。
雪白——最不能容忍污垢的颜色。
他平静的面容上出现一缕讽笑。这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他惯来善于鄙夷自己的痴心妄念,也憎恶自己多余的欲望。
这份恶意也跟着蔓延到了囚徒身上。
黑色锁链“哗啦”
作响,被囚禁的青年倏然双眼暴睁,露出极度痛苦之色,却又无法发出声音。
“少主……!”
几名戴着面具的人匆匆而来。他们的声音高低变换、十分刺耳,其中关切却半点不假。
这群人踏过山径,从薛无晦身边掠过,对他视若无睹。
他们也同样看不见那座囚笼,只能望见那名古怪的青年。
“少主,您身体不好,怎么这几日总待在外头?”
又有人说:“少主,‘祀’字是祖宗传下来的护身符不假,可您这段时间也太着急了。司天监已经注意到了这里,万一引起白玉京的不满……”
另一人却嘲笑说:“白玉京的手什么时候伸到过我们这里?就算真的全州死光又如何?一百多年前难道没发生过?自然是少主最重要!”
被称为“少主”
的青年就是封氏命师。他垂着头,不停喘气,眼睛死死瞪着薛无晦。只有他能看见帝王。
“陛下……”
“少主?”
青年双手紧握,浑身绷得死紧。这不同寻常的模样引起了属下们的注意。但正当他们想上前,却听一声严厉的呵斥:“退下!”
命师牙齿紧咬,却又微微打颤。在他身下,道道黑红的光线延伸出去,隐隐有“祀”
字不断浮出又消失。
多亏了“祀”
字之力,他才能够不被黑色锁链绞杀。
他没有告诉属下发生了什么,因为说了也没有用。
他只是哑声道:“都去城里……今日之内,开启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