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们有的拿来大筛子,有的端着斗,斗里面装着白米大豆这些。
众人闹哄哄进了屋子,孙氏把大筛子铺在屋子中间的地上,然后把白米和大豆撒在里面,上面还摆着一个小马扎。
“来来来,把新娘子牵到里面坐。”
孙氏牵着白清清坐到小马扎上,然后开始给她套上大红喜庆的嫁衣。
孙氏还在高声的吟唱着吉祥词:“脚踏豆子,身坐白米,繁衍万代,后福悠长哟。”
——
前院的酒席,已经开始了。
端完菜了的妇人们,此时全部聚拢到了后院的屋子里,看白清清哭嫁。
大家伙都跟着开玩笑:“清清啊,咱还没有见过你哭呢,今儿个你可要好好哭上一顿了。”
“哈哈哈,对啊,咱郡主哭嫁,必须要好好看看。”
“可不是么,我是专门过来看哭嫁哩!”
面对大娘婶子们的打趣,白清清就端坐着,自始至终都是抿着嘴笑。
说实话,她哭不出来,她兴奋死了都。
白清清哭不出来,但有人已经憋了一个早上了都。
这个人就是苏氏:“我的儿啊……娘真舍不得你啊。”
苏氏在一旁,眼见着那大红嫁衣穿上了白清清的身,她眼睛一酸,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再也忍不住,轰地一下就涌出了胸膛。
抑扬顿挫的哭声随即响起。苏氏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
边上其他妇人都在劝苏氏:“别哭别哭,好日子呢,笑一笑。”
“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要笑一笑。”
“司钰寒是个好的,大将军呢,条件好着呢,您这不是少了闺女,是多了个儿子哦。”
“嫁的也不远,就在隔壁,喊一嗓子,就到了。”
好一会儿,苏氏的哭势被众人劝得稍微缓了一些,但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泪眼汪汪看着白清清。
“这些个道理,你们说的我都明白……可我眼睛就是不争气……害,我不哭了不哭了。”
苏氏一边抹眼泪,一边沙哑着声音说道。
苏氏已经在很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另外一边,白清清坐在小筛子里的马扎上,心情极为复杂。
所有人笑的时候,有个人为你哭,所有人哭的时候,有个人会笑着鼓励你,你站在巅峰的时候,享受众人的恭维和艳羡,她关注的不是你带给她的光环,而是这光环背后,你承受的痛苦和疲惫。
别人关心你是否光鲜亮丽,她只关注你是否能吃饱喝足,是否平平安安。
这个人,就是苏氏,她的娘。
她这辈子,没有哭过,她前世被丢进狼窝里搏斗的时候,她没有哭,她遇到任何困难,她也没有哭。
但是她看到苏氏为她落泪时,白清清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彻底决堤了。
“娘!”
白清清特别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亲情,苏氏对她,非常包容,非常慈祥,她也是第一回体会到,出门在外,有人牵挂自己是如何的滋味。
此时她身披红色嫁衣,快要出阁,她的眼泪怎么也收不住了。
“噗通!”
白清清从凳子上滑下去,跪倒在盛满白米和豆子的筛子里。
她朝着苏氏的位置,俯身下去:“砰!”
这第一个响头,白清清是替苏氏死去的亲生女儿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