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们让开一条通道,裴缜抬眼望去,见黄惜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冯宝儿守在她床上,淌眼抹泪的,鼻涕糊了一脸。
“她怎么了?”
见问,妇人们又叽喳起来。
“早嘱咐她叫她不要跟张寡妇来往,她不听,还当那张寡妇是什么好人,这下子可好。”
裴缜不禁问:“张娘子把冯家娘子怎么了?”
“哎哟,官爷,你是不省得张寡妇有多狠,手起刀落,一点儿没犹豫,血喷溅出有两三尺,把她半拉身子都染红了,端的可怕!”
“吓得我心子到现在还怦怦直跳,那歪辣骨,留在咱们坊活脱脱一个祸害。”
裴缜看向黄惜,她安然躺着,身上并无伤处,一时不明所以。
“说了半天,什么手起刀落,血溅三尺,她砍谁了?”
“亏你还是大理寺的,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她砍了自家那条狗!”
“狗?”
裴缜想起曾在萤娘家里见过白色狮子狗,不由得问,“她杀狗干嘛?”
“谁知道,我们闻声出来的她正逮着那只狗往死里砍。冯家娘子和宝儿站在一旁,吓的脸也青了腿也软了,冯家娘子没支撑住,晕了过去,这不到现在还没醒来。”
冯宝儿本来已经好了,听她们提起狮子狗,嘴巴一瘪,又哭了。
妇人们轮番上阵哄抱,一片吵杂中,也没人在意裴缜了。
裴缜打冯家出来,穿过小巷,来到萤娘住处。院门大敞,萤娘坐在厨房门口剥狗皮,毛茸茸的一条狗,剥掉皮子,剩瘦瘦小小一条,像只兔子。厨房大锅里烧着热水,萤娘舀来,兑上凉水,提溜着两条后腿浇下,霎时混着血淋淋漓漓流下来,沿着浅浅的沟壑蜿蜒至裴缜脚下。
看到裴缜,萤娘打心里生出厌恶,狗肉抛掷砧板上,抽出一把砍刀,砧在砧板上,单手掐腰回望裴缜:“裴寺丞三天两头蹬我这个寡妇的门,究竟有何贵干?”
她脸上的血迹没完全擦净,残留几点血痕,额角不知怎的伤了,一线红疤蜿蜒至发深处。
裴缜淡淡道:“听闻街坊们说你杀了一只狗,过来瞧瞧。”
“杀狗触犯我朝律法吗?”
“不触犯。”
“既不触犯,裴寺丞便管不着。”
“杀狗不犯法,杀人却犯法。”
萤娘冷笑:“我杀人了吗?”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锋,难见高下。
“告辞了。”
最终裴缜这样说道。
再次折回冯家,屋里的妇人已散尽。黄惜已无大碍,在哄哭累的冯宝儿入睡。
“希望没有扰到黄大嫂。”
“哪里,裴寺丞请坐。”
黄惜精神萎靡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