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淮看令王毫不介意的样子,也不便在说些什么。再次拜别之后就催使自己的车夫往叶府去了。
天涯此时,距汴梁相去甚远的荷城。林夕刚绣完了一副丝帕,站在窗前缓解着酸涩的眼睛。她看着院中的一颗老树,因着天气转冷而落下叶子。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为身在应城的哥哥送一些衣物。
依现在的节气,荷城已是有些冻手。那远比荷城地处更北端的应城,一定只会更加寒冷。她翻了翻屋子里的布头,里面有几块零散的,拼都拼不成一处的白娟,一块准备给里正家小姐做肚兜的红绸,还有一块暗棕色的棉布。
她拿起这块棉布比着自己的身子量了一量,显然是够不得一整套的。她一只手将这布块展平,一只手以食指和拇指间的距离丈量起来。虽做不成一整套,但续上棉花做个裤子还是没问题的。哥哥时常在外行走,哪怕能护住了腿也是好的。等再卖出几块丝帕去,卖了新的布匹来,再为哥哥送上也就是了。
她得了主意就准备开始缝制起来。却是不知是因着这块布放了太久的缘故,还是买时就没有注意。这布的中间有着好大一块脏污。
林夕看着它横在中间颇有些不顺眼,想了想便端了盆子出去准备好好洗一洗。
这时的天气其实是很少有人直接到河边浣洗的。若让手沾了水再经风这么一吹,很容易就会得了冻疮。但她若是弄柴烧水,也要费好大一会儿功夫。左右也只是一块布,快些洗完也就是了。
林夕端着盆子出了门,快走到河边时,远远见着郑家婶子和李家婶子也在一块儿。似是一边浣衣一边再聊着什么。
自哥哥走了以后,她在荷城还全靠这些婶子们照料。几个婶子们都与她相熟,她自然也算是她们的小辈。眼看她们聊得热闹,林夕也难得生出些小孩子的玩闹之心。想着要悄声过去,从背后唬她们一跳。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还未到跟前,就听郑家婶子对李家婶子说道。
“我说老钱家的儿子为什么不着急呢,原来是打上了林姑娘的主意!”
林夕听她们说起自己,本能的就停下了脚步。两位婶子聊得正高兴,连手上浣衣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自不会意识到身后不远处还过来个林夕。
“可不是嘛!那林姑娘一人租住在他家院子里,岂不是方便的很。”
李家婶子笑语道,脸上还挂着一丝了然的神色。
“那林姑娘明显就是个落难的大家小姐嘛。老钱家虽然还有点银子,但往上数三代还是个泥腿子。她那儿子眼光又高,这也不行那也不就。只一见到林姑娘才像是狗见到了狗骨头,馋的哈喇子都流下来了。”
郑家婶子被她这话逗得哈哈直乐,配合地说道
“正是这么回事儿。要我是老钱家的,早就让生米煮成了饭。哪管她乐不乐意的,自己儿子高兴就得了。女人家么,喜不喜欢的有什么重要的,命才是最要得的。”
她说着痛快话,李家婶子也赞同的点着头。
却把不远处的林夕吓了一跳。平时林夕得她们照料,只觉得她们每个人都慈眉善目的。却没想着她们说话是如此粗鄙,完全不将她当个人来看。既拿她与狗骨头做比,又是越过哥哥随意评说起她的姻缘。
林夕越想越怕,短短一刻的功夫,冷汗都透了背。原只想着自己一人在荷城,无非就是生活艰难。只要不去惹些是非,又有婶子们照看,应是很无虞的。
却没想到,这些人竟想将她随意配了。
她胆战心惊,只觉得自己的清白危如累卵。她要立刻离开这里去应城找哥哥,只有哥哥才是真心实意地为她好,也唯有哥哥能护她周全!
慌不择路的林夕紧紧抱着手里的盆子。布裙厚重她又受了惊吓,心如擂鼓之间被裙子绊了腿,一不小让盆子落了地。盆子落地的声响,惊了正在聊天的两位婶子。等二人听到了声音,往声源望去,就只看到林夕仓皇逃走的身影。
郑家婶子一下慌了神,不安地问李家婶子道
“这身影看着是林姑娘吧?”
她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可不就是她,这纤细样子在咱们这里还有几个!”
李家婶子回道
“哎呦,这要是被她听了去,我们可坏了老钱家的大事儿了。”
郑家婶子狠怕了一下大腿,后悔非常。
“行了,听也听了去。谁想着这大家闺秀一样有听墙根的毛病。我们赶紧跟老钱家的说一声儿去,让她早做准备。只要把这生米煮成了熟饭,还怕她今日听了去嘛!”
李家婶子态势从容,显然就要比郑家婶子能经事的多。
郑家婶子细一琢磨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便赶紧和李家婶子一起往钱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