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说着不认,徐芸浠却也知道,崔氏必然不会相信。可是这一时半会的她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了。宝山出府后去了哪,又说了什么,除非是有人专门盯着,否则谁能保证他真没有把萧启含的事传出去?
所以,如果有心人要嫁祸徐芸浠,那简直太容易了,他只需要在府外找个人跟在宝山身后,把萧启含私会男人的消息传出去就够了。这点,萧老夫人也是明白的,无凭无据的就怀疑消息是徐芸浠让宝山传出去的,也太草率了。所以她还算冷静,得到消息之后,便让人去查了宝山昨日出府后的踪迹,如今查访的人未归,一切都还不好说。
只是,她冷静,崔氏却不一定了。
说起来,崔氏也不是个愚蠢之人,她只是爱女心切,如今她只要一想起萧启含这一生已经被毁,便痛苦得整个脑袋都要炸开来,甚至痛苦得已经不在乎什么真相什么嫁祸,只要能有个人让她咬,能有个人让她泄,那么这个人是谁都可以。
更不用说,她本来就对徐芸浠没有什么好印象了。
在她看来,自从徐芸浠进门以来,她的心就不曾顺过,徐芸浠,就是个祸害,是个不详之人。
她看着徐芸浠,怒不可遏:“不是你?你说她们巴不得萧家好,我看你才是巴不得萧家好!你这个……”
崔氏还未说完,老夫人咳了一声,制止了她。崔氏从愤怒中清醒了过来,看着老夫人哀哀欲绝:“母亲,含儿才十六岁呀,她还那么小……”
萧老夫人神情冰冷,正言厉色:“是她自己不检,怨不得谁!”
崔氏被她这么一喝,心头一跳,更觉痛苦:“母亲,便是如此,含儿也罪不该死啊!这人,她是要逼死含儿呀!”
崔正怡也哭:“老夫人,表妹还年轻,不懂事。如今这般,可要表妹怎么办啊?如今她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可不得难过死了?”
萧老夫人头疼欲裂,身子本就还没好,现在更难受了。诸玉珍心疼的在边上直叹气。都说崔氏厉害,可在诸玉珍看来,这就是个糊涂的。这一辈子唯一做对的事,除了嫁给萧墉明之外,只怕就是跟崔家断绝关系了!
她搀扶着萧老夫人,劝道:“夫人,老爷差不多也该下朝了,如今事态严重,也该等老爷回来,再行商量才是。”
之前萧启含落水,崔氏便努力的帮萧启含遮掩,尽量瞒着,对萧墉明也只说是在别院里。如今看来,是瞒不过去了。她顿时心跳如鼓,若是让萧墉明知道萧启含是去私会男人,而且还是秦家,可想而知,萧墉明是会直接掐死萧启含的!
她惶恐的睁大了眼睛,脸色苍白的看着萧老夫人,就要求萧老夫人救救萧启含,却又听诸玉珍说:“老爷这一去,只怕已经听得风声,夫人是瞒不过去了。”
崔氏一时面如死灰,绝望之下看着徐芸浠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吃了她,一股血就这么直直的往脑子里冲,她想也不想,一巴掌就这么扇了过去:“你这毒妇!”
徐芸浠一时不察,呆呆的吃了一巴掌,直到脸颊胀痛,都没能反应过来,倒是迎双震惊的大叫了起来,把徐芸浠护在了身后,朝崔氏大叫:“住手,无凭无据的夫人凭什么打我家姐儿!你们口口声声说我家姐儿要毁了萧家,这又是什么道理!奴婢不明白,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的,夫人竟这么不信我家姐儿!”
痛,痛彻心扉;怒,怒不可遏!徐芸浠的脸颊一阵接一阵的着烫,她呆呆的抚摸着脸颊,一双眼睛就这么死死的盯着崔氏。她不屈服,所以即便痛不欲生也不愿低头,愤恨的目光直把崔氏盯得心慌不已。
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敢打她!就算是她的母亲,也是连一句重话都不曾和她说过,更别说打了!
她感到了屈辱,从嫁入萧家,她就一直在忍。
她委屈,她愤怒,她不甘!
她想看看,在萧启靖心中,到底住了哪位神仙,才会令她沦落至此,受尽屈辱!
可是到了今日,她再也无法忍受。
怒火在熊熊的燃烧,她徐芸浠不是这些世家教出来的只懂得守家规,听人言,看脸色的乖乖女,徐氏和姚妈妈的教导下长大的她,从来都不是个甘于屈服,吃了亏也不敢说出来的懦弱女人!
徐芸浠红着一双眼睛,睁大着眼冷厉的看着崔氏:“还请母亲告诉媳妇,这一巴掌凭的是什么?证据又都在什么地方!若母亲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请恕媳妇心胸狭隘,罢休不了了!”
崔氏让徐芸浠瞪得心惊,这回听她这么一说,更是心虚害怕。但到底不是没经历过这些的,用力的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她冷笑起来:“放肆!我是你母亲,打你一巴掌又如何!就凭你这丫鬟这般指责我,便是该打了!”
迎双不料自己不过忠心护主,竟也成了错的。但她聪明,也晓得厉害。一听崔氏这么说,当下啪的一声便给了自己一巴掌,又跪在了崔氏面前:“奴婢既做错了事,夫人自可打杀了奴婢,我家姐儿自小被我家夫人疼着宠着长大,别说挨打,便是训都不曾训斥过她。将心比心,若含姐儿挨打,夫人难道不心疼吗?”
迎双看似在认错,却是在指责崔氏了。崔氏说她是徐芸浠的母亲,打徐芸浠一巴掌也没什么。可这时候迎双却说,徐氏疼徐芸浠疼得连训都不曾训过,更别说打了。
若是徐家家世高些,也许崔氏会有所顾忌,可徐家是什么?徐家是崔氏一直以来都看不上的商户人家!当下崔氏便是一声冷哼:“就是不曾打骂才纵容得女儿如此!像你们这等破落商户……”
崔氏还未说完,萧老夫人却冷笑一声,伸手啪的一下,一巴掌险些扇在了崔氏脸上。
到底是给崔氏面子,没有真的打下去,可不过作势的一扇,已经把崔氏吓得脸色苍白,面如死灰。她惊惶的睁大了眼,张口结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了。就连崔氏身后紧跟着的吴妈子,也吓得啪的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的就嗑起了响头来:“老夫人息怒!”
萧老夫人气得脸色白,呼吸不畅。她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崔氏:“既然做人媳妇可以随意打骂,那么岂不是我也可以不讲理了?”
萧老夫人适时的开口让徐芸浠吞下了将将要出的怒火,崔氏被吓坏了,当下眼眶红,就要跪下。
萧老夫人心疲力尽,冲她挥了挥手。诸玉珍连忙扶住了崔氏。又听萧老夫人说:“夫人今早被气糊涂了,玉珍啊,你扶着夫人,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诸玉珍知道事态严重,也不多说,连忙扶着崔氏劝道:“夫人这是关心则乱,还是先好好休息一下,再说其他吧?”
只是气糊涂?只是关心则乱?
徐芸浠瞪着眼睛,想要拦下崔氏。姚妈妈正巧这个时候赶了回来,进门也不看崔氏一眼,一把将徐芸浠搂尽了怀里:“我的姐儿啊!”
熟悉的温柔宠爱让徐芸浠再也忍不住,泪水就这么落了下来。她只叫了一声妈妈,姚妈妈伸手拍了拍她,压抑着声音带着哭腔说:“你可受委屈了!”
徐芸浠把脸埋在她怀里,没有说话。
诸玉珍却已经扶着崔氏离开了萱若苑。崔氏没料到萧老夫人会给她没脸,出了门泪就哗啦啦的掉了:“二十几年了,从我嫁进萧家,母亲什么时候这么训斥过我?诸嬷嬷,你说我做错了什么了她要这般不给我脸面的训斥我?这二十几年来,我不辞辛劳的为萧家生儿育女,为了当年的那个案子,老爷风里来雨里去的,把萧家一家的脑袋绑在了裤腰带上,我可有说过什么怨过什么?可如今,母亲竟然为了一个小小商户家的……”
崔氏说得伤心欲绝,诸玉珍却听得心头火起。她打断了崔氏的话,耐心的劝说着:“夫人还请以身体为重,如今正是含姐儿最需要您的时候,您若是为了此事伤了身体,只怕老爷更饶不了她。再说,少夫人是商户人家的事,往后可莫要再说了。老夫人既然让少夫人入了萧家的门,便是不嫌弃她的身份,您若是再时时在她跟前提起,可不是要惹她生气么?”
诸玉珍这么说着,心里却不以为然的想着,还问做错什么了?少夫人那是她可以随便打的么?这是要害死萧家了呢!
她一边劝着崔氏,一边心里头叹息,还是夫人的命好啊,正是什么都不知道,才敢哭敢闹,才敢抱怨埋怨。老夫人都急得火起,头一掉就是一大把,还得咬牙忍着,就连两个公子……
诸玉珍想起这个,不禁又看了崔氏一眼。再次感叹了起来,真是命好啊,两个儿子,一个个都出将入相,德才兼备。小小年纪便为了大业牺牲了那么多,还能在崔氏面前忍着瞒着不说一句苦,那才是干得起大事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