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硬塞入手中的银子,季亚襄真有些无奈,既然无法推辞,她也就不再推了,只想赶快把话题结束,让这一行人离开。
「敢问大人,凶手何人,可已判刑?」
君无瑕笑得可亲,令人眩目,可狐狸的笑也是如此,暗藏狡黠,「凶手身分揭晓也令本官惊讶!竟是一名男子,借住陈府的一名书生,他在茶水中下毒使李氏暴毙,再将人吊上梁木,伪装成自寻短见的样子。」
季亚襄讶异,「书生?」不会是代罪羔羊吧!
看出她眼底惑色,他故作为难地轻咳两声,接着才解释道:「陈家二少与书生有不可告人的私情,先前的慢性毒是陈二少爷下的,书生并不知情,但是书生因妒生恨,因此下毒毒害好一劳永逸。」
「结果呢?」她指的是判决。
「杀人偿命天公地道,书生夺人命判斩立决,秋后执行,陈二少爷虽有害人意却未得手,故而罪刑减半,徒十五年,不过……」他话说了一半停顿,似笑非笑的勾唇。
「不过什么?」
「不过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允许陈老爷以十万两银子赎其子,杀妻案得以轻判。」别说十五年,一年都撑不过,用一个细皮嫩肉的富家子换来银两很值得。
季亚襄淡淡道:「大人真是仁善,民女佩服,该送个『义风可行』牌匾高堂悬挂。」是官离不了贪,黑猪、白猪都是猪,猪县官。
「你在心里骂本官?」看那眼中的冷意多嫌弃呀!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了吧!季亚襄心口一紧,暗惊他的敏锐,「民女不敢。」
「嘴上不敢心里怨,本官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官,绝不贪赃枉法,故而改判流刑七年,流放三千里,准家眷同行照料。」他说到最后微微一笑,看,明镜高悬,他多体谅百姓之苦,不忍骨肉分离,亲恩离散,至于送到眼前的真金白银不收可惜,老子有钱为儿子积来世福,这份亲恩自当感念。
季亚襄瞪大眼,「你挖坑……」给人跳。
他没让她把剩余三个字说完,连忙假咳打断,「咳咳!本官是好官,好官呐!收来的十万两银子本官打算用在百姓身上,只是不知除了造桥铺路还能用在何处?」
他这人……太了,简直是黑到乌鸦都说白。
季亚襄忽然很想笑,偏偏僵硬多年的脸笑不出来,对知县大人的负面观感略有改变,她语声轻快地道:「开办义庄、义学、义诊皆是好事,百姓有苦难言,大人大义,带他们走出苦海。」
君无瑕颔,「这话倒是真诚,没半丝讽意,看来本官还是做了件好事,得人认可。所以本官任命你为义银总管,统筹十万两银子的归处,把它们用在该用的地方。」
女儿身目前要入衙当仵作给他办事不容易,但若是他自己请来帮他管银子的倒不要紧。
「我没空。」她不加思索的拒绝。
君无瑕眼中一闪笑意,「听说单主簿和你有过节……」
第三章各怀心思(1)
威胁,绝对是威胁!这来的知县太卑鄙了,肚里藏奸,用单老七逼人就范,让人在龙潭跟虎穴中择一。
明知小仵作对上九品主簿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偏是人心黑如墨把她往火坑里扔,把她拖进官和老吏角力的战场,你扯一下,他拉一下,任人拉扯。
手握十万两白银很棘手,是烫手山芋,她只想扔出去,谁要谁去捡,这根本不是行善积德,而是惹祸上身,包括陈家在内,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块肥肉,恨不得都来咬一口,半点肉末不分人。
知县大人这一招太阴险,不仅拖她上他那艘贼船,还以她为饵分散众人注意力,为的恐怕就是要借机掌管全县,攻其不备树立在民间的威望,让万民景仰,百姓赞许。
太黑了,真是太黑心了!比他们长官赵黑子还可怕,黑子是他的绰号,因为是公认的黑心魔,他也常笑着算计底下人,让他们拼死拼活的加班,集体加入爆肝的英勇行列。
季亚襄气极了,在心里狂打小人的同时,也忍不住磨着牙说卑鄙。
君无瑕耳朵尖,听到她含在嘴里的声音,挑了挑眉,「你骂本官卑鄙?」向天借胆了,果然好胆色。
这人是兔子吗?她磨着牙道:「大人听错了,民女说的是澄碧湖,风景宜人,山青水绿,适合泛舟、垂钓。」
君无瑕似笑非笑地说:「啧!我今日微服出巡,你就改口一声君三爷,别把三爷我的身分暴露出去。」转得真快,这脑子和他有得比,都是机伶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睁眼说瞎话面不改色,有纵横家的天分。
今日他并未身着官服,而是做寻常打扮暗访民情,不过他自以为很朴素,在平民百姓眼中仍是装束华贵的公子哥儿,游荡街头,把少爷派头摆得十成十。
「是的,君三爷。」她从善如流,把大人当成前世黑心烂肺的长官,顺着他就能少找些麻烦。
「你说的澄碧湖离此多远,初来乍到,多走走看看。」秋高气爽,游湖的好时节,湖水碧绿如洗,倒映着蔚蓝晴空,湖波荡漾催人眠。
「在城外,骑马约一个半时辰。」她话中有话的暗示,大人你一身细皮嫩肉就别折腾了,磨破了大腿皮肉得有多疼,养得娇贵的你可承受不起,不要往断崖扑腾了。
瞧着她眼底的不满轻蔑之意,君无瑕笑了,「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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