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做什么,一定是自己想做什么。
痴儿。
谢无转身,跨出房门,面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唯有袖中右手紧紧握拳。
可天下间,没有人逃脱天命。
谢微之,注定会死在几十年后。
她离开太衍宗前,谢无没有去送,只是赠给了云鸾一块防御用的玉佩。他能做的,好像也就只有这一点。
几十年后,当谢无端坐天机岩中,看着那张寿命即将走到最后的命盘,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果之力加身,谢无被困在天机岩中,不生不死两百年。
他要谢明明杀了他,可素来乖顺的二弟子却在这件事上第一次违逆了他。
谢明明不惜将因果之力引渡到自身,也要保住谢无性命。
谢无没做什么,所以他也不需要谢微之的感谢。
“你那块玉佩曾救我一命,现在,我会还你。”
谢微之眼神清明。
她不会亏欠任何人。
月色静谧,谢微之走上司命峰顶的断崖边,盘腿坐下。
月明星稀,夜色静静流淌,谢微之抬头看着夜空,轻声说了一句:“月色真好啊…”
“小晏,喝酒么?”
说完这句话,谢微之才想起,晏平生已经被他老爹抓回家去了。
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了他跟在自己身边?
谢微之的神情有一瞬的怔愣,她突然想起到上阳书院的第一晚,晏平生做了一桌好菜,两人躺在屋顶,对月而饮。
“怎么会习惯了?”
谢微之自言自语,声音散在风中,随风而去。
她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坛酒,揭开酒封,抱着豪气地饮了一口。
不该习惯的。
因为这世上,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
谢微之活了三百余年,学得最刻苦铭心的道理,便是不要强求。人这一生,很多路,只能自己走。
能同行一段,已是难得的缘分。
月色之下,夜风拂动谢微之墨色长发,她沉默喝干这坛酒,将酒坛随手抛在一旁,挺直脊背,神色之中已经多了几分郑重。
回到修真界之后,她还从未认真引动灵气修炼过。如今,便要试试,这具有了一半阿修罗一族血脉的身体,能做到何等地步。
右眼红莲燃起灼灼火光,丹田中成形的元婴摆出与谢微之一样的盘坐姿态,灵力游走遍周身经脉。
太衍宗内灵气本就充裕,此时谢微之放开手脚,任凭身体吸收,灵气仿佛鲸吞一般涌来,在谢微之身周浓郁得几乎要化作实质。
谢微之闭上双眼,手腕翻转,作五心向天之势,衣袍被风吹得鼓起,在夜色中猎猎作响。
‘你快要死了。’
‘我知道。’
‘你不害怕?我在你身上,没有闻到恐惧的味道。’
‘我很怕。谁不怕死呢。’
她当然想活着,她当然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