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妩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就看今日的情形,便知陶皇后是个表面温和,内里强势的人,我要是投靠了她,以后做事还不得都要经她应允才行?届时别说救筠柔了,就是自身恐怕都很难再做主。”
她懒散地往椅背上一靠,勾唇轻笑:“我进宫是想享安乐荣华,受万人尊崇的,眼下母亲的仇马上就能报,我再也没有任何顾虑,沈珩又对我那般纵容宠溺,我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为什么要闲的没事给自己找个主子,处处受制?”
绿枝点了点头:“娘娘说的是,只是这样的话,陶皇后可就彻底得罪了。”
苏月妩不以为意:“我进宫才几日,得罪的人还少吗?林贵人、程贵人、柳答应、如今说不定还有个章贤妃,再加上陶皇后,嘶……”
她忽然顿住,有些惊奇:“竟然这么多了?天爷呀,怎么感觉好像活不下去了。”
皇帝那总睡不了的午觉
姜筠柔迁宫之事没有办好,苏月妩决定直接去找沈珩。
和前几次不同,这次她没有再故作姿态地准备膳食,只挑了件绣纹精致的裙裳换上,便准备带着绿枝和青雯过去。
临走时,面露纠结许久的青雯忽小心翼翼地问:“娘娘,奴婢能不过去吗?姜贵人不是要搬来东偏殿吗,奴婢可以带着人先去归置归置。”
苏月妩不解挑眉,带着戏谑之意笑问:“你干爹不是在陛下身边当差吗,你不想跟着本宫过去,看望看望他老人家?”
青雯眼底闪过一丝黯然,随即认真干脆道:“回娘娘,奴婢已然和张公公断了关系,从今后不做他干女儿了,只一心侍奉娘娘!”
苏月妩大约猜到是这对干父女之间闹不愉快了,但也没有多问,便只带着绿枝往养心殿去了。
养心殿外,守门太监进去通禀没一会儿,张贵德就揣着拂尘急匆匆地出来了。
“哟,苏嫔娘娘,您怎么也这个时候来了,陛下这会儿批折子累了,在小憩呢,您随奴才进殿里坐候吧。”
张贵德是真替陛下捏了把汗,昨日歇晌皇后娘娘在外请罪,今个好不容易再眯会儿,苏嫔娘娘又掐着点来了。
陛下提前吩咐过,苏嫔娘娘若要求见,一律不许阻拦,那如今就只能放人进去了。
哎,看来陛下是真的命中注定没午觉。
苏月妩便进了养心殿。
张贵德朝她身后张望了一眼,见除了绿枝外别无她人,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口气。
养心殿内静悄悄的。
苏月妩绕过屏风,走进内室,只见摞满奏折的紫檀木御案上,年轻高大的帝王趴在上面,偏头枕着胳膊,骨节分明的手中还握着支御笔,人已然就着这个姿势,呼吸绵长地睡熟了。
此刻的他周身没有威压,只剩下极致的困倦疲乏。
竟有些可怜可爱之感。
苏月妩凑近过去,撑着头观赏了沈珩一会儿,正准备去外间等他醒,然而刚一起身,裙摆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攥住。
“你要去哪儿?”
不知何时已然醒来的沈珩仰起头,带着困倦之意的长眸紧紧望着她,语气有些不满。
苏月妩柳挑轻眉,蹲下身戳了戳他的脸颊,问:“什么时候醒的?”
被这么一戳,沈珩脸上的那点不满顷刻就没了,偏头蹭了蹭她的手指,弯唇道:“从刚被阿妩盯着看的时候醒了。”
苏月妩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就见沈珩忽眸光闪烁,压低声音试探地问道:“阿妩是不是也想了?”
苏月妩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珩的意思,顿时面染薄粉,气恼道:“沈珩,你脑子里就只会想这些?我找你是有正经事的!
“哦。”
沈珩失落地垂下长睫,复又瞥她一眼,怪声怪调道:“朕就知道,不是有事相求,阿妩也想不起朕。”
苏月妩可最见不得他这样,明知是故作姿态,可心里还是有些柔软,以及一些难以言喻的兴奋。
她笑了笑,去拉他的手在掌心把玩:“这是什么话,按陛下这么说,那您昨个儿不也整整一日没来找嫔妾吗?”
沈珩眼睫微颤,一边任她为所欲为,一边又义正言辞地控诉:“朕是忙于政务,分身不暇,阿妩却是为了去给旁人打抱不平,就将才至亲至密过的夫君抛之脑后。”
苏月妩听到“夫君”
二字,有片刻的出神。
天家夫妾,骤然用到民间的称呼,怪让人恍惚的,也有些违和。
她收回神思,似是不经意地笑道:“陛下是嫔妾的夫君,那嫔妾是陛下的什么?”
沈珩顿了顿,随即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滞。
他想说是妻子,是珍宝,是他心里的第一人,可后宫已有皇后,还有那么多嫔妃,膝下亦有了宥儿和荣庆两个孩子,再说这种话说,会不会显得太虚伪?
好在苏月妩并没有执着于问出个答案,转眼就掀过这个话题,笑着提起了正事:“陛下已经听说储秀宫之事的来龙去脉了吧,柳答应虽然已经受罚,可人的本性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还让她和姜贵人同处一宫,难免她不会心怀怨恨,再生事端,嫔妾和姜贵人正好颇为投缘,便想着向陛下求个恩典,将姜贵人迁到钟粹宫的东偏殿去,好不好?”
沈珩心里有些难受。
明明都是“嫔妾”
“陛下”
的称呼,可眼下阿妩这番话说的,就和之前的感觉不同。
细究起来,应该是太正经了,还不如直呼他的名字。
“阿妩说什么都好,钟粹宫我原本就没打算安置旁人,想着阿妩住进去后,若喜欢安静,就可以一个人,若想要热闹,那便挑个能聊得来的嫔妃迁进去,你既喜欢姜贵人,我就让张贵德吩咐内务府一声,让他们立刻便去张罗迁宫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