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嫣巧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陶皇后:“那袁峰只是个落榜书生,且无父无母,亲友都没几个,忠国公何必非要跟他以礼相待,直接——”
“嫣巧。”
陶皇后蹙眉打断她:“你未免也太把我们国公府想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就算是陛下,要一个人的命,也得是有理有据的。”
陈嫣巧张了张嘴,和陶皇后对视片刻,却没能说出话来。
她闭了闭眼,心中已然明了,屈膝跪了下去:“不知娘娘可有何事吩咐嫔妾。”
陶皇后看她片刻,笑了。
“本宫就说,嫣巧你是个顶顶聪明的人。”
陈嫣巧没有说话,低垂的眸子一片黯沉。
陶皇后从座上下来,亲自扶起她,拍了拍她的手,叹气道:“嫣巧,你可知昨晚陛下来坤宁宫,跟本宫说了什么话?”
陈嫣巧怎么可能知道,她忍住不耐烦:“妾身不知。”
陶皇后目露哀色:“陛下告诉本宫,以后除了淳婕妤,不会再临幸任何其它妃嫔了。”
陈嫣巧有些震惊地抬起了头。
陶皇后望着养心殿方向,目光温柔:“陛下是我的君主,我的丈夫,他犯糊涂了,本宫不能坐视不理呀。”
陈嫣巧已经彻底明白了她的意思,深吸了口气,沉默片刻,忽然攥紧双拳,直接问道:“敢问娘娘是想要淳婕妤失宠,还是想要了她的命。”
陶皇后看着她,有些讶异地笑了笑:“这么说,陈答应是两者都能做到?”
“后者容易。”
陈嫣巧望着她:“只要袁峰一死,妾身愿意一命换一命,直接杀了淳婕妤然后偿命,然而在这之前,还望皇后娘娘将姐姐送到大昭以外的安稳之处,免得妾身罪连全家时,会累及到姐姐。”
陶皇后像是被吓着了,皱眉看她:“陈答应,你也未免太豁得出去了。”
陈嫣巧不觉得陶皇后真会让自己去单刀直入的杀人,她说刚才那番话,只是为了引出如今这一句:“皇后娘娘,为了姐姐,妾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纵然被威胁,她也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是有底线的。
如果敢拿姐姐的安危做筹码,她拼着鱼死网破,也不会妥协。
陶皇后愣了愣,而后失笑:“陈答应果然和姐姐手足情深,只是这法子不行,淳婕妤不是程贵人,她若就这样死在你手里,即便是没人指使,陛下怕是也非要查出一个指使者来才能平息怒火,何况近来咱们私交过密,本宫的兄长又和你的姐夫有所交涉,本宫哪儿能脱得了干系。”
陈嫣巧眉目沉静:“那妾身便只能想让淳婕妤失宠的法子了。”
陶皇后点点头,而后又轻叹息:“这可难了,淳婕妤如今与陛下,说句如胶似漆,夫妇相随都不为过啊。”
陈嫣巧:“敢问皇后娘娘,如今在陛下心里,能与淳婕妤的地位一争之人是谁?”
陶皇后几乎不用想,便答:“未有。”
在苏月妩入宫之前,丈夫永远都是规矩肃正的,身为帝王,也就应当如此,可如今呢?那个人轻佻放肆,引得他也变了性,如今竟说出要为一人守身如玉的话,多可笑。
“皇后娘娘的思绪被困住了。”
陈嫣巧垂眸轻声道:“妾没有说后宫众嫔妃,是所有人,比如,大皇子和大公主……”
陶皇后眸光微闪,陷入了沉思。
陈嫣巧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将手从陶皇后手中抽回来,提裙跪下去,语气恳切地求道:“皇后娘娘,这番谋划非一时之功,妾不求娘娘现在就除掉袁峰,但可否先将姐姐接出袁家,等事情成了,再圆妾之夙愿。”
陶皇后回过神,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陈嫣巧,眼中浮现出温和欣赏的笑意:“嫣巧放心,不用你说,本宫的哥哥已然在你姐姐身边留下人了,那贼子要是再想像以前一样猖狂,也要掂量掂量打不打的过我国公府的护卫。”
这便是不能接出来的意思了。
陈嫣巧语气感激地谢恩,心中却涌起一阵寒凉。
也就是说,从今以后,姐姐和那禽兽还要同处一屋檐下,区别不过在于,她为皇后所用一日,袁峰便不敢动姐姐一日,但若她有分毫忤逆,陶皇后便一定会报应到姐姐身上。
陈嫣巧这时候才觉得后悔。
苏月妩如今深得圣心的程度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若当初没有投靠陶皇后,而是与她交好,此刻让她去陛下面前进言,是不是就算陛下不会杀死袁峰,至少也能救姐姐出苦海呢。
或者干脆去讨好太后……
可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她已然没有回头路了。
你怎么见了朕就像狼
与此同时,钟粹宫。
沈珩坐在乌木矮案后批折子,苏月妩也拿了个蒲团坐去他身边。
能拿到钟粹宫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日常奏报,苏月妩也就不怕打扰他,一会儿玩玩他的宽袖,顺手伸进去摸一把,一会戳戳他的脸,一会又蹭来蹭去。
沈珩实在受不住了,捏住她的后脖颈无奈道:“规矩点儿,你怎么见了朕就像是狼见了肉似的,莫不是昨夜孤枕难眠,想朕想狠了?”
若是往日,苏月妩定要瞪他一眼或顺着这话逗他一逗,然而今日,她思索良久,点点头,认真道:“嗯,好像还真有点。”
要不然何以解释她见了沈珩就忍不住想扑倒他。
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珩看她眼里发着幽光,默默坐远了点……
钟粹宫后面有个小花园。
被派遣去赈灾的魏侍郎遇到了些棘手之事,写了加急折子回禀,沈珩这几天忙碌于此,苏月妩便得了闲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