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乔灼从餐椅上给他拿了个软垫,他觉得脸上挂不住,又觉得坐在软垫上像坐了儿童座椅,摆摆手说不需要。
现在看来,是需要的。
“哥,‘肚子’不舒服的话,我把车停一下你去后排躺一会儿。”
“傅哥你不舒服吗?”
张演瞬间接上话,“那咱俩赶紧换换位置吧,真不好意思啊你不舒服还让你来接我,这顿饭…呃,下顿饭我请!”
“不用啦,马上就到啦。”
傅洄舟扭头笑笑,白了乔灼一眼。
乔灼只是勾勾嘴角,调侃着张演,仿佛傅洄舟的不适与他无关,“张演,你怎么不说这顿呢?”
“啧,你懂什么!”
张演坐直身体,扒着驾驶位靠背,没在意薛珂在他身后用手虚虚地护着,“人约会不都约定下次么!这是机会,兄弟给你找的机会你还不领情,不识好歹…”
“我还在呢,大声密谋真的好吗?”
傅洄舟也想送张演一个白眼了。
车里一瞬间溢满了欢笑声,因为是在开学路上又显得格外难得。
乔灼在尽量稳的情况下加快车,薛珂一路上未一言,张演则尽心尽力地做他的开心果,即使分辨不出自己笑的时候实际开心与否。
到了学校,乔灼和张演拎着各自的行李箱上楼,傅洄舟在后面抱着一些杂物慢吞吞地往上走。
在楼道里撞上一个神色匆匆的女孩,他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见女孩快步离开,嘴里啧了一声。
今天是乔灼他们专业的开学日,宿管大叔破例让异性家属进门,所以楼道里看见女生倒也不稀奇,只是傅洄舟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他循着记忆往乔灼宿舍的方向走,身后又撞过来一个中年女人,明明是自己撞过来,却骂他一句不长眼。他摇摇头没有计较,毕竟今天开学嘛,把行李搬上搬下得的确不轻松,有人烦躁很正常。
各个宿舍挨得紧密,这个门口传来大笑,那个门口传来打闹。傅洄舟刚过拐角,作为他目的地的门口,突然摔出来一个行李箱。
这行李箱他认得,是张演拎上去的那个。
刚才撞上来的女孩一下子和记忆连接起来,那是乔灼朋友圈合照里的女孩,张演的女朋友——媛媛。
门口尖锐的女声太过刺耳,已经有人探着头开始往这边看,傅洄舟赶紧进屋把门带上,隔绝了外面,也打破了宿舍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这是怎么了?大家有话慢慢说。”
“你是谁!你是张演家长吗?”
烫着小卷的中年女人转过身,立即把矛头指向傅洄舟,她脸上浮着廉价感极重的粉底,眉骨上的生硬黑眉已经有结块。
看着张演鸭舌帽下抛来的求助眼神,傅洄舟点点头,“我是他哥,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你的畜牲弟弟把我女儿肚子搞大,又逼她流掉,现在不认了!”
“不是不是,傅哥,宝宝不是我的,手术也是媛媛自己想做,我们已经分手有一段时间了!”
双方各执一词,傅洄舟不知道内情只能看向乔灼,岂料乔灼也是一头雾水。当事人媛媛则是低着头一言不,攥着拳头,用力到手背都起了青筋。
事实到底如何,只有媛媛自己知道,看她的样子,媛媛妈妈的说法,应该就是媛媛口中的“真相”
。
坐在上铺的薛珂跳下来,咚的一声把视线聚拢。他下意识将手伸进口袋,又意识到烟盒里都是张演放的棒棒糖,只得捻捻手指作罢。
“喂,霍媛。”
薛珂越过中年女人的遮挡,直视着心虚低头的女孩,“怪不得你要打掉,死无对证更好赖给张演,是吗?”
“何必呢?”
他搭上张演的肩,给他支撑,“张演都答应和你养孩子了,你不信,要分手,还要来这一出。”
“你谁呀!怎么说话呢!”
媛媛妈妈冲过去搡在薛珂肩膀上,张演往身边移动着挡住薛珂。
一旦动起手来事情只会变得更混乱,傅洄舟走过去把两方隔开,拧了两瓶矿泉水给媛媛和她妈妈,让她们在板凳上坐下。
媛媛妈妈瞥傅洄舟一眼,接过水瓶坐下,暂且休战。
很显然,只要媛媛把实情说出来,那么这件事就会马上解决,只是媛媛一如既往地沉默,先前的嚣张跋扈不见一丝踪影。
薛珂对别人没有那么大耐心,“霍媛,有嘴撒谎没嘴承认,你又想要多少钱?”
“你们四个大男人不负责,还要欺负我们娘俩,我要告到你们学校去!让全校都知道你们是什么货色!让你们退学!”
媛媛妈妈拿着未拧盖的矿泉水瓶,突然摔向张演,水从瓶口溅出,沾湿了她自己的袖子,被薛珂一脚踢开,又洇湿了她的裙摆。
水瓶落地,响声让媛媛瑟缩,他抓着自己的小臂,唇色白。
中年女人的谩骂声不绝于耳,像大学宿舍这样的隔音效果,在这样的大声吼叫面前,门关不关似乎只能起到心理安慰作用。
张演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复述实情,而媛媛把小臂抓得红痕遍布,却还是连头都不敢抬起。乔灼抵着门站在她身后,似乎听到了一句叹息般的对不起。
“我管你喝不喝醉!拿钱,快点!”
刻薄的女声从薛珂手机里放出来,媛媛终于抬起头来,惊恐地冲向薛珂,她想把手机抢过来。
可薛珂从来不懂何为怜香惜玉,一脚踢在媛媛的腹部,媛媛吃痛,捂着肚子跪下。她妈妈还没来得及去扶她,声音继续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