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理倒是不少。”
江瑢予轻哼。
沈韫刚要说话,一转头就见江瑢予雪白秀丽的侧颜,在夕阳余晖里被踱上一层轻浅柔圈,恍惚中竟给人一种打情骂俏的错觉,沈韫原本要说的话忽然戛然而止。
再想说,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
等两人彻底走进屋内,最后一抹夕阳霞晕也随之散去,江瑢予重新恢复成了那个不苟言笑威不可侵的帝王,就连眼角余光都不曾多分给他一毫。
沈韫原本雀跃的心情忽然就冷却下来了。
江瑢予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日理万机的,他能分出为数不多的时间陪沈韫共进晚膳,已经是他限度之内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不过,沈韫显然没有意识到这点。
江瑢予见他似有话说,特意给他机会,结果他一句有用的话都没出口,江瑢予不免有些失望。
如果沈韫现在和他坦白,他其实并不会计较,他完全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沈韫这样秘而不宣只是为了报复他——
江瑢予一闭眼,再猝然睁开时,那双漂亮深邃的凤眸一片冰寒。
他放下奏折,没什么多余表情地召集群臣议事,这次议事内容江瑢予已和内阁商榷许久,现在是时候颁布下去了。
“陛下打算重新排置朝中各官员职能?依老臣看,这实在大不妥,朝堂众臣各司其职已久,这样贸然打乱恐会造成朝廷动乱,人心不稳,陛下三思啊!!”
夏立淳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有他带头,追随丞相的众臣立刻紧跟附议。
顷刻之间,金銮殿上吵作一团。
江瑢予就这样一手支额,冷冷觑着这群人。
很快地,整个大殿就静地落针可闻。
江瑢予右手边官员无一人说话,以夏立淳为首的左手边官员也俱都噤若寒蝉,好像他们说了什么大逆不道足以诛灭九族的狂言妄语一样。
一时间整个大殿安静极了,连空气都仿佛僵滞地凝固了。
其中有不明状况的,小心抬眸望去,却乍然同江瑢予那双冰寒摄人的眸光撞上,那人立时就打了个冷噤,慌忙垂眼不敢再多看了。
直到这时,众人才恍然惊觉过来是哪里不一样了。
——是江瑢予。
往常的陛下,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笑意吟吟的模样,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样的建议,哪怕根本是无稽之谈,不可能实现的荒缪谏言,这位陛下也总能春风化雨般淡然听之,而不会像御史那般愤然站出,横眉冷对。
所以一直以来,他们一直看不惯的,刻意针对的,其实都是横在堂前手握重权的御史,竟完全忘记了赋予他们权位的强势帝王。
他们习惯了江瑢予的亲和,甚至误以为可以拿捏他。
直到此时,整个大殿的骤然沉寂,才让他们悚然惊醒,谁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真正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