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明是这人主动招惹他的。
沈韫睁着眼睛无语凝望账顶,心里满是说不出来的委屈,他恨恨低头,瞪向江瑢予,可那人正埋头在他怀中睡得正香,呼吸清浅均匀,脸颊白里透红。
在外出征作战的神经紧绷了一天,一刻也不得休息,本该利用这难得的时间好好放松,可眼下却是如何也睡不着了。
沈韫认命地闭上眼,忍受江瑢予带给他的反复煎熬。
翌日一早,江瑢予是睡到自然醒的。
他醒时,身旁早已空无一人,伸手一摸,那半边位置都是凉的,江瑢予眉心微蹙,不过看在沈韫昨晚表现不错的份上就不与他计较了,叫来下人服侍他更衣,完毕后去沈韫营帐找他一同用早膳。
沈韫昨夜被江瑢予折腾了一晚上,临近天亮才匆匆回自己营帐囫囵补了一个短觉,年轻人精力旺盛,短暂的休息已经足够他蓄能完毕,现在瞧着精神奕奕,再看不出任何端倪了。
不过沈韫显然还是低估了江瑢予,这个人锲而不舍时沈韫是拿他一点办法没有的。
“陛下怎的过来了?”
沈韫对江瑢予出现在自己营帐一事瞬间警觉起来。
江瑢予挥退账中下人,在沈韫愈发紧凝的神色中,亲自拿过他今日要穿的劲装束甲,竟然要过来替他宽衣。
沈韫立刻退避三舍,震惊道:“陛下!”
声音都勃然变了色。
江瑢予头也不抬,拿过衣物自然比上沈韫身形。
这青年似乎又长高了,他低头时下颌高度约莫快要和沈韫肩膀相平齐了,江瑢予倒是无所谓,一挑眉梢,边直接给沈韫宽衣边道:“做什么?”
沈韫皱眉不赞同地:“陛下身份尊贵,怎能做这种事,微臣自己来就好。”
说着要伸手接过衣甲,却被江瑢予伸手按住了。
江瑢予莞尔,秀丽的唇角勾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弧度:“无妨。你小时候朕也没少给你穿衣服,还记得有一次你非要缠着朕喝冰冻椰奶,你人小,喝多了冰奶又吐又泄的,高福都吓了一跳,还是朕反应过来,给你换衣服擦身的,你全身上下朕哪里没有看过……”
“陛下,”
沈韫一张脸火烧火燎,“陛下别再说了。”
论唇枪舌战,他永远敌不过江瑢予。
江瑢予趁着说话间隙,眼疾手快地替沈韫穿好衣物,仔细到连他袖口都捋至平整,听着青年不自在的语气和微红的脸颊,江瑢予唇角上扬弧度愈发大了。
和青年手指轻轻一触又快速松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江瑢予嘴角含笑:“嗯。昨天你们都辛苦了,今日众位将士都放宽了半日训练时间,所以朕让人把早膳送来你的营帐一同用膳,你没有意见吧?”
沈韫咬牙保持微笑:“没有。”
江瑢予浑不在意地先一步展袍坐下,“没有就好。那就一同坐下用膳吧。”
沈韫在江瑢予看不见的地方努力深呼吸了两次,这才勉强克制住心情,心平气和地坐下,替他盛粥布菜。
江瑢予凤眸噙笑,嘴上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我军本次大捷,等于是破开了北越的城门,大涨军队士气,对接下来的战争形势也有利,但也要注意敌人狗急跳墙,毕竟北越占据地理优势,一再败北他们必然会想尽办法奋力赢下一战。”
沈韫将碗放到江瑢予面前,缄默“嗯”
了一声。
他知道江瑢予说的是正确的,也钦佩于江瑢予对于军事的见解,不过转而一想,这个人擅长心计,不论朝堂还是战场都是一样如鱼得水,他早该知道。
江瑢予见他听进去了,不动声色循循善诱,一顿早膳在堪称和平的气氛中吃完,沈韫倒也没有太大反应。
不过接下来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江瑢予继续一处了,“陛下,臣接下来还要带兵训练,先行告退。”
江瑢予笑着应允,他本也没打算占用沈韫太多时间,毕竟两人都有正事,何况他还有晚上,不怕沈韫跑了。
待人走后,他在沈韫房里又静坐了一会,方才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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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瑢予说得果然不错,敌方很快改变策略,甚至就连他们之前一直盘踞的山岭都随之抛弃,转移战场,我方得知这一消息后全军同贺。
然而沈韫和几个大将却心有保留,不敢过分乐观,诚如江瑢予先前所言,敌军必定倾尽全力和我军浴血奋战,虽然沈韫有必胜的把握,但其中损失还是不可估量的,如果可以,他自然希望这些兵士都能全须全尾地回去。
但战场险峻,他能做的只能是保全绝大多数人。
天甫一入夜,江瑢予放下书册,一豆灯火下秀丽的眉梢压紧,他让下人去看看沈韫忙完没有,回禀的小太监打听完消息,快步进来:“陛下,出事了!”
“我方驻扎在两州分界线处的支队突遭敌袭,现下情况不妙,沈将军带了几个副将赶去支援,姜元帅也带军去勘察其他地方情况了,正在加固兵防。”
小太监一口气说完,气息微微起伏。
江瑢予没有立即答话,起身走到营帐窗前,目光掠过深晦账外,果然兵来兵往,就连这里也都紧张了起来,来往巡逻部队都增加了一倍人数,江瑢予身边更是悄无声息加了许多护卫。
江瑢予转身回座。形势比想象中还要严峻地多,敌方动作实在是太快了,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要的就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效果。
江瑢予目光一深,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小太监在一旁伺候也不敢多言。半晌,才听江瑢予倏然说出声,“明日一早将军事布防图拿来给朕过目。”